“嗯嗯，是啊……”陸蔓的聲音有些虛，仔細地觀察著許千歌臉上的表情，思索她到底有沒有聽到剛才她說的話。

  陸家的隔音還算好，應該沒聽見。

  隻是這麽近的距離……

  她隱隱有些後怕。

  “我用好了，你請便。”許千歌莞爾一笑，抬步子要下樓，高跟鞋踩在地麵上，清脆作響，仿佛踩在的是陸蔓提著的心上，一下又一下，令她緊張不已。

  就在許千歌要側身越過陸蔓時，她立馬開口道：“許小姐！”

  許千歌挑了挑眉，但很快舒展開，嘴角仍舊含著恰到好處的溫婉笑意，腳步堪堪停住，轉身，聲線溫和細軟：“陸阿姨，還有什麽事嗎？”

  “你……剛才在裏麵有沒有聽到什麽？”陸蔓警惕地問，眼眸卻不敢離開她半刻，生怕錯過了她的任何動作表情。

  甚至已經想好了後路，如果真被她聽到了……

  看來這個女人也必須要解決一下。

  畢竟她可是陸湛那邊的人，保不齊下了樓她聽見的事情就會告訴陸湛，到時候她布的這一場大局，可就前功盡棄了！

  “什麽？”許千歌歪頭，清亮的眼眸裏盡是純真和無辜。

  陸蔓眯了眯眼睛，她到底是真沒聽見，還是裝的？

  許千歌皺起漂亮的眉梢，無奈地攤開手，緩緩道：“我剛才一直在衛生間裏，洗手的時候衝了很久的涼水，一點兒聲音都聽不見，也並不知道陸阿姨在外麵等著用衛生間。”

  聞言，陸蔓心中的疑慮消了大半。

  如果水龍頭一直在源源不斷地流水的話，那距離這麽近的水流的聲音，肯定是能蓋過她打電話時的說話聲的。

  看來是真沒聽見。

  不過，就算真聽見了，她也聽不懂呀？這女人可不知道陸家的事。

  陸蔓在心底鬆了一口氣，這才揚起燦爛的笑容，忽然跟許千歌拉進距離，親昵道：“千歌，剛才在飯桌上，阿姨心直口快，你可別介意啊。”

  “怎麽會，伯母都跟我說了，你性格就是那樣，我理解的。”許千歌麵對陸蔓這樣的態度，應付起來倒也算遊刃有餘。

  隻不過變化如此之快，其中必定有詐。

  陸蔓點頭，樂嗬嗬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可不是針對你啊，隻不過我是被駱嫣那個小賤人給搞得煩了，對誰都這樣。”

  “沒事的陸阿姨。”

  “對了，你跟阿湛認識多久了呀？之前都不知道他談女朋友了呢。”陸蔓轉了話梢。

  “幾個月的時間吧。”許千歌回答，有些沒耐心和她繼續周旋了。

  陸蔓不依不饒，非要跟她討個近乎似的，繼續說：“不過你跟阿湛啊，還真是挺配的呢，哎喲……這是小倩送你的玉鐲子吧？瞧瞧，這成色真漂亮。看來，她是真認定你這個兒媳婦了呀！”

  許千歌被她這番話說的有些害羞。

  可心裏依舊煩躁，對陸蔓沒什麽好印象，再加上她剛才電話裏說的那些話……

  很快，她沒再想下去，隻想盡快擺脫這個纏人的陸蔓，隨意附和兩聲之後，才涼涼地說：“阿姨，你不去衛生間了嗎？”

  “哦對對對，我先去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關上，許千歌才煩躁地捋了捋耳邊掉落下來的碎發，踩著樓梯下了樓，內心卻是思緒萬千。

  樓下，陸老和陳管家已經遛彎回來了。

  陸湛和陸父也聊完下來了。

  許千歌下去的時候，恰好對上陸湛那雙波瀾不驚的深色眸子，她一想起陸家這些複雜的事情，不知怎的，竟有些脊背發涼，連忙挪開了眼睛。

  樓下的男人微蹙了下眉，有些疑惑，但隨著陸老的聲音，眉間很快展平開來。

  “阿湛，你和許家那丫頭的婚事，準備什麽時候辦？”

  許千歌的腳步不自覺地變慢，呼吸都凝了一瞬。

  陸湛低眉，不緩不急地回答：“爺爺，我們還不急。”

  “怎麽能不急！我這老副身子骨可撐不了幾年了，就想趕在撒手人寰之前抱上曾孫，也算是圓了我四世同堂的心了！”陸老吹胡子瞪眼，一本正經地說。

  “爸！您這是什麽話！”陸母皺眉，連忙呸呸呸了好幾聲，“您身體好著呢，再說了，年輕人的事情我們最好別催，到時候催著催著給催黃了，那不是得不償失嘛！”

  陸老沒聲兒了，應該是覺得有幾分道理。

  畢竟他這個孫子向來是個有主意的，年輕那會兒一身反骨，吃了不少虧，現在成熟了，這些事也不用他這個老頭子操心咯。

  “呀千歌來了啊，衛生間找著了嗎？”

  “找到了伯母。”

  陸老又轉了話梢，一錘定音：“得了，既然這樣，下回兩家一塊兒吃個飯吧，也算是雙方長輩見麵了，到時候再談婚事也不遲。”

  老爺子都退一步了，他們自然也不會再說什麽了。

  *

  臨近兩點，陸湛才帶著許千歌離開了陸家老宅。

  太陽有些大，空氣中幾乎沒什麽風，但好在這裏地理條件優越，冬暖夏涼的，這會兒並沒有感覺很炎熱。

  上了車，車內的冷氣卷席全身，涼爽萬分。

  兩人並排坐在後座，心思各異。

  許千歌在猶豫著怎麽跟他開口說剛才聽到陸蔓打電話的那些話，而陸湛卻在琢磨為什麽方才她要回避他的眼神。

  難道她知道了陸家的這些複雜的事情後，退縮了？

  “千歌。”

  “陸par。”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戛然而止。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顧岩在前麵開車也愣了一下，隨後打趣了一句，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先生和許小姐還真是心有靈犀呐！”

  兩人相互對視，唇角都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你先說吧。”陸湛開口。

  許千歌點了點頭，抿唇詢問道：“你知道……陸時顏是誰嗎？”

  陸湛輕微擰眉，疑惑她怎麽會知道時顏？按理說她在醫院這麽多年了，一直沒醒過來，陸家基本上也沒散出去關於時顏的任何消息。

  “我隻是隨口問問，如果不能說就算了。”許千歌見他這警惕而充滿猜疑的眼神，那一瞬間，她是真的失望了，聲音弱弱的，有些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