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坐在那裏，褪去了之前許千歌對他印象極深的白大褂，換上一身休閑裝，依然掩蓋不住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溫潤與斯文。

  許千歌覺得，她現在有理由懷疑，陸湛能同意來這裏，百分之八十是因為霍明城。

  她突然想起前陣子查到的關於葉欣然和霍明城的信息，想著，她抬起眸子，在兩人身上繞了兩圈，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們兩人……應該不是想象中的那種親密關係。

  可那些照片又不免讓人想入非非。

  許千歌越想越煩躁，撥了撥長發，揮去心中的思緒，本來今天就是出來放鬆的，這腦子就非要往工作上靠，真迷糊。

  於是，她懶得再聽他們寒暄，兀自朝舞池中央走去。

  “陸湛哥，你怎麽不理我呀？”葉欣然撒嬌道，拉著陸湛坐下來，給他倒酒，“你能來，我真的很開心。”

  陸湛淡漠敷衍地答了兩句，回頭一看，人不見了。

  他倏地起身，想起她今天穿的那身裙子，臉色沉了幾分，抬步子正要找人，精壯的手臂被攀上了另一隻柔弱無骨的手，他擰眉，看向一臉委屈的葉欣然，冷冷道：“放手。”

  “這場慶功宴是我特地為你辦的。”葉欣然被他凶了一下，眼眶微紅，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陸湛此時正沉著一口氣兒，默不作聲地甩開了她的手，語氣沉冷：“我來，純粹是為了陪千歌。”

  千歌……？

  已經叫得這麽親密了嗎？

  葉欣然的心揪了起來，對許千歌的恨意又多了一分，放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起，麵上卻不敢在陸湛麵前表現出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霍明城指著舞池中央群魔亂舞的一堆人，似乎是看透了陸湛的想法，笑了笑，開口道：“她在那裏，別擔心了，來這裏不就是放鬆的麽？”

  陸湛側眸，看見許千歌站在舞池中央，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電子樂，跟著周圍的人一通狂歡，笑容在她的臉上展露無遺，雙手舉過頭頂，各色的燈光打在她嬌嫩的臉龐上，沉浸放鬆的模樣是他鮮少見到的。

  罷了，這段時間她確實很辛苦。

  陸湛重新坐了下來，霍明城恰好遞上了一杯酒，他沒拒絕。

  葉欣然咬著下唇，怨懟地盯著舞池中央搔首弄姿的女人，明裏暗裏地嘲諷道：“陸湛哥，你的小助理好像很適應這裏呢……”

  陸湛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酒杯，聞言，手稍稍一頓，眸子冷如冰窖，剛毅的臉龐上微微帶著些慍色。

  可葉欣然嫉妒得要命，仍舊毫無意識地繼續諷刺。

  “不知道的，以為她是專門在這裏做氣氛的營銷呢……我聽說啊，在酒吧兼職賺得也挺多的呢。陸湛哥，以後收助理可得擦亮眼睛，別把不正經的人引進律所呀。”

  話音還未落下，陸湛將手中的酒杯往桌上扣了扣，發出兩聲清脆卻有力的聲音，葉欣然愣了一下，聽見他冷笑著反駁：“跳個舞就是不正經，怎麽，你是清朝來的小腳婦？”

  論嗆人，陸湛更是有一套。

  霍明城深知這一點，就在葉欣然著急想反駁的時候，他抬手製止住，給她使了個眼色。

  饒是葉欣然心裏有再大的怨憤，也隻默默地閉上了嘴。

  “火氣這麽大，澆一澆。”霍明城眼角帶笑，手中的杯子在手中轉了一圈，卻一滴酒不灑，隨後，他朝陸湛的方向推過去，“律所接連拿下兩個案子，兄弟還沒好好祝賀你。”

  既然人給了台階，陸湛收斂了些許戾氣，沒再理會葉欣然。

  兩人聊著天，陸湛的眸子卻時不時朝舞池的方向瞥去，這一幕被葉欣然盡收眼底，嫉妒心漲到了頂峰。

  她許千歌憑什麽？

  既沒身世又沒背景，隻是一個連官司都沒打過幾場的助理，憑什麽得到陸湛哥的偏心與青睞？

  不多時，許千歌終於嗨完了，放縱了一把之後，感覺身心都暢快了不少，額邊冒出了一層薄薄的熱汗，她抬手拂了拂，朝卡座的方向走去。

  差不多該辦正事了。

  陸湛八風不動地坐著，偶爾應一句霍明城的話，看見許千歌正朝這邊走過來，大手一抬，將人攬到了身邊，低聲問了句：“熱嗎？”

  “還好。”許千歌抿了抿嘴唇，輕聲回答。

  兩個人的身體貼得極近，她似乎都能感覺到那層襯衫下傳遞進來的熱度與男人身上獨有的氣息。

  不自覺的，耳根紅了些許，不知是熱的，還是羞的。

  他們融洽又自然的曖昧氛圍，幾乎要刺痛葉欣然的眼，她咬了咬牙，揚起一抹假笑：“許小姐真是好體力呀。”

  許千歌抬起漂亮的眸子，並不打算接這一句毫無營養的話，正了正色，直接切入整題：“我想，葉小姐今天特意邀請我來，應該不隻是喝酒嘮嗑這麽簡單吧？”

  葉欣然的身體僵了一下，很快恢複正常，揚起笑：“當然。一來是為了慶祝你和陸湛哥拿下兩個案子，二來嘛……”

  許千歌挑眉，倒想看看她的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來。

  “二來，我是想跟你道個歉。之前我並不知道程博有這種行為，重婚……我想，是個女人都無法接受吧？如果我早知道這件事情，一定不會接下這個案子的。”葉欣然突然皺起了臉，一派毫不知情的委屈模樣。

  許千歌在心裏冷笑了一聲，道歉？

  她能有這麽好心？

  於是，她不作回應，慢慢悠悠地拿出一個杯子，往裏麵倒了些酒，放在紅唇邊，輕輕地抿了一口。

  “少喝。”才剛嚐到味兒，陸湛就壓下她手裏的杯子，在耳畔低聲道。

  許千歌輕蹙眉梢，有些不高興：“這是果酒呀。”

  而且你不也喝了嗎？她都聞到酒味了。

  葉欣然還在說話，強迫自己不去注意他們兩人的小互動，笑容得體，語氣誠懇，許千歌覺得有些聒噪。

  “所以，我希望許小姐能不計前嫌。這個圈子這麽小，或許以後我們還有並肩作戰的時候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