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抿緊了薄唇，似乎還在考慮昨天晚上言語過激嚇到她的事情，殊不知，許千歌早就不在乎了。

  她當時確實被凶到了，覺得挺委屈。可後來一想，陸湛是對的，如果每個案子她都帶入自己的情緒的話，不僅自己身心俱疲，還有可能出現冤假錯案。

  這並不是她從事法律行業的初心。

  “你想說什麽？”陸湛問。

  許千歌抿了抿嘴唇，說：“那個，我想明天請一天假。”發完之後，她就開始吐槽許母如何“威逼”自己一定要回家。

  陸湛看著她發了好幾頁的消息，鬱悶的心情終於好了不少，嘴角的笑容幾乎要藏不住。

  “準了，回家好好陪陪家人吧。”

  “啊？”許千歌的手因為他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停住，似乎是沒想到這個對嚴苛的上司會這麽輕易放她走。

  沒來得及多想，手機震了一下：“平時少和的家裏人鬧矛盾，他們終究是為你好，聽話點，嗯？”

  許千歌睫毛微顫，窗外的月光映在她的臉上，清亮迷人。

  他怎麽知道她和家裏鬧矛盾了？

  而且……這話怎麽莫名一股寵溺的意味。

  總覺得自從她進湛藍以後，陸湛似乎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傳聞中他對待員工嚴厲的事件人盡皆知，而她卻一次也沒感覺到。甚至在中午，還親自給員工送上熱騰騰的粥，這妥妥的是愛護員工啊！

  “早點休息，晚安。”很快，他的消息又發了過來，許千歌懵懵地回了一句晚安，坐在床邊，片刻晃神。

  陸湛不會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但很快她又晃了晃腦袋，怎麽可能，雖說許家和陸家是冤家世交，但那是上一輩的事兒了，他們倆壓根兒沒見過麵。這幾年陸湛都撲在事業上，許千歌也隻在高端名媛圈內走動，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更別說認識了。

  拂去胡思亂想的思緒，許千歌打開電腦，把關於程博出軌的舊新聞放了出去，順便買點水軍，又請了幾個營銷號，炒起一波熱度。

  整整一個晚上，事件逐漸蔓延發酵，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網絡上罵聲不斷，甚至有人發現這是當年的一則舊新聞，如今又被曝了出來，眾人紛紛猜測是不是榮成公司的對家幹的。

  畢竟，榮成最近在競標一個政府項目，這對公司發展大有利處。

  等到程博夫婦倆發現時，再做危機公關，已經為時已晚。

  *

  翌日，而許千歌不是被腦中吵醒的，而是——荏苒的電話。

  “許小姐，我想請你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麽昨天我剛見了你，晚上這則當年的舊新聞就被爆了出來！為什麽，偏偏是現在！”

  對方氣勢洶洶，許千歌還沒睡醒，眯著惺忪的睡眼，被荏苒的大嗓子嚇得一激靈，大小姐脾氣瞬間就上來了，語氣煩躁：“閉嘴！”

  電話那頭的人明顯噎了一下，聒噪的聲音消停下來。

  “第一，新聞上的事情陳述的是事實；第二，張美麗是我的委托人，我有義務通過合法途徑幫她減刑；第三，閉嘴，姑奶奶今天休息，有事情打湛藍律師事務所！”說完之後，許千歌直接掛斷，把手機扔到一旁，煩躁地把被子蒙過頭。

  “……”荏苒手機裏傳來的“嘟嘟”聲，氣得發抖。

  秘書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匯報：“總監……股票又跌了！”

  荏苒倒吸一口氣，腦袋又暈又熱，幾乎要站不住，她暴躁地朝秘書吼道：“滾出去！給我把律師找過來！”

  一個小小的律師助理，竟敢這麽跟她說話？！

  而“小小律師助理”本人正躺在床上，半夢半醒之間又接了第二個電話，她接起來不顧形象地罵道：“我說了，有事情打湛藍律師事務所！”

  剛下飛機的許廣琛被這一聲給罵懵了，認真地看了一眼撥過去的電話號碼，確實是自家妹妹的呀！

  兄弟倆對視一眼，許以州憋笑。

  “千歌？”許廣琛將手機再次放到耳邊，非但不惱，聲音更加輕柔。

  聽到大哥熟悉溫柔的聲音，許千歌的火氣瞬間就下去了，而且不是一盆冷水澆滅，而是那種像被溫柔的春風給吹滅似的消失。

  一刻鍾後，許千歌火急火燎趕往機場。

  人群中出現了兩個欣長的身影，因身高顏值上的天生條件優質，他們兩人就顯得意外顯眼。

  “大哥，這邊！”許千歌奮力招手。

  許廣琛穿著規整熨帖的白襯衫和西褲，身子挺拔，形似鬆柏，笑容一貫地溫柔得當，他抬起手臂朝許千歌示意了一下。

  而二哥許以州則是一身休閑服裝，長相邪魅得緊，自詡“萬千少女的夢”，同他這個人一樣，沒個正形，一上來就拍向許千歌的頭，不滿道：“怎麽隻叫大哥，我不是人啊？”

  許千歌捂著頭頂，要還手，許以州側身躲了。

  她翻了個白眼：“你，可以忽略不計！”隨後歡呼雀躍地撲向大哥，欣喜之色溢於言表，“大哥，我好想你呀！”

  “我也想千歌。”許廣琛揉了揉妹妹的頭。

  “有那麽想？半年不打一回電話。”許以州在旁邊嗆她。

  許千歌忍無可忍，直接抬起腿往二哥身上踹過去，一點兒不留情麵的：“許以州！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嘈雜的機場響起一聲慘痛的叫聲：“啊——許千歌，你這個潑婦！”

  “哼。”許千歌撇了撇嘴，自然而然地挽過大哥的手臂，“司機在外麵啦，大哥，我們回家吧，爸媽等著呢。”

  “好。”徐廣州笑得寵溺。

  車內，許以州開始細數許千歌這些年對她的“雙標”待遇，委屈得像個一百多斤的孩子，氣氛活絡起來，兩人互相插科打諢。

  一旁緘默不語的許廣琛思索了片刻，突然開口：“千歌，我聽媽說你去律所打工了？這件事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