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樂天漸行漸遠的離去背影，慕梓靈眉頭微蹙了下，她扭頭看向黎霑：“他懂什麽了？”

  看著前一秒還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小丫頭，這一秒像個好奇寶寶一般滿眼天真地看著自己，黎霑隨手從桌上抓了三個核桃，掌間一握，硬硬的核桃殼瞬間化為粉末。

  “嗯？”慕梓靈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黎霑將手上的核桃仁一把塞進慕梓靈嘴裏：“把腦子補補就懂了。”

  被強塞了一嘴核桃仁的慕梓靈嘎嘣嘎嘣地咀嚼了幾下，然後才怨聲怨氣地瞪向黎霑：“過分！”

  黎霑簡直懶得跟這沒大沒小的小丫頭計較，他將一整盤的核桃都去了殼，然後推到慕梓靈麵前：“趕緊補，補好了就趕緊走，一天天的，沒事做還是怎的，盡是跑我這糟心來。”

  慕梓靈一邊磕巴著核桃仁，一邊含糊不清地埋怨道：“以前我覺得我小小舅挺好的，但是現在看來還是沒有我哥哥好。”

  瞧瞧這是個怎樣吃裏扒外的小丫頭呀？

  貼心給她剝核桃吃，她倒好，還給他抱怨嫌棄上了？

  心頭別提有多糟心的黎霑，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沒事提那臭小子做什麽？他好你找他去。”

  “我倒想呢。”慕梓靈撇了撇嘴，隨後她拾起飄落在桌上的一片紅楓落葉，聲緒忽然低落下來：“你看，又是深秋了，他離開的時候正也是這個時節呢……明明才沒多久，可又好像過了好久好久了。”

  頂頂不習慣，也見不得小丫頭這副傷春悲秋的模樣，黎霑正打算數落，卻小丫頭接下來的話頓時讓他岔聲了。

  “小小舅，我有點想慕梓夜了。”慕梓靈撲眨著一雙大眼睛，由心地問：“你想他嗎？想不想他回來？”

  黎霑故作懶洋洋地斜了一眼，心口不一地哼道：“那臭小子有什麽好惦記的？有一個你已經夠本公子糟心了，所以那臭小子最好一直都別回來……”

  尾音未落，黎霑眼角的餘光就瞥見小丫頭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看，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恨不得衝上來將他給撕碎了。

  似是真怕小丫頭會撲上來撕了自己，黎霑暗搓搓地摸了摸鼻子，索性將腦袋又靠回到身後的樹幹上。

  正當黎霑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打算閉眼假寐的時候，麵色不善地小丫頭忽然出了聲：“你知道血祭嗎？”

  黎霑眼皮都還沒完全磕上，在聽到這話後，他懶洋洋的身子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地彈直了：“你想做什麽？！”

  慕梓靈張了張嘴，可都還沒出聲，黎霑就又氣咻咻地開口：“小丫頭我告訴你，別想著用那又爛又蠢的法子把那臭小子找回來，你忘了當初那臭小子就因為滿世界找不著你，就用了那蠢法子，之後他因此遭了多大的罪，你也不是不清楚，哼，當初若不是幸運，那臭小子早就凶多吉少了，所以……”

  黎霑最後要警告的話還沒說，慕梓靈忽然插了一句：“所以……用血祭真的能把慕梓夜找回來？”

  敢情他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這小丫頭沒明白過來意思？

  不對……她這哪是沒明白？

  分明就是——

  頓時意識過來自己好像被這小丫頭給套路了，黎霑恨不得當場將自己的舌頭咬掉，他氣有不順地“呸”了一聲：“誰告訴你血祭能找那臭小子的，簡直瞎吹亂侃，胡說八道！”

  慕梓靈好笑地回：“不是你剛剛才說的嗎？”

  又被將了一軍的黎霑，胸口頓時一噎。

  像是麵子掛不住，黎霑抬手就往慕梓靈腦殼上敲了一記：“說什麽說，別一天天好的不聽，壞的聽，我告訴你，別說那臭小子才離開不過一年，就是離開一百年，你也不許給我萌生出用那蠢法子去找他！”

  慕梓靈吃痛地捂住腦殼，故作不死心：“可是當初他那後遺症就是我治好的呢，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若再發生同樣的事，我想肯定不用遭多少罪……”

  很顯然，她話沒能說完，腦殼又生生吃了黎霑一記爆栗：“瞎貓撞上死耗子的事，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跟我炫耀？看這一盤核桃都見底了，怎麽你這小腦瓜還是不長進呢？人傻不要緊，至少還補得回來，但是不要邊想著補，還邊想著去做蠢事……”

  無端被罵傻，還被一個勁的強調她傻，慕梓靈內心的小火山早就蹦得萬丈高了。

  哪裏知道，黎霑的嘴巴就像開了光，一張口就叭叭個沒完，絲毫反駁的機會都不給她。

  “當初我要事先知道那臭小子如此衝動做事，早就把他骨頭給拆了，還能留到現在？”

  “哼哼，也虧得那臭小子血祭後還僥幸有命熬上一熬，若換做你這破小身板，怕是枯得連皮都不剩了。”

  “別說做了，你想都不要想，就你這破小身板還血祭呢？嗬，不直接去獻祭就不錯了……”

  聽了這些，慕梓靈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感，但她也心知肚明，黎霑叭叭的這些話一點不誇張。

  因為當初她也算是親眼見識了那血祭後遺症是如何在摧殘慕梓夜的身體，別說遭罪的當事人了，就當時她一個旁觀者看著，都險些跟著去半條命呢。

  剛剛她之所以會提忽然血祭，還是因為那日小寒臨死前留下的話：要找慕梓夜，唯有至親用血祭引……

  不管是真是假，慕梓靈自是不會因為一個丫鬟的話，而去以身犯險，更何況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個血祭法，而現在眼前這個可能唯一知道血祭法的人……慕梓靈的視線無意往黎霑身上瞟了一眼。

  此時，後者正用格外溫柔無害的目光看著她，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閃爍著縷縷笑意，眼底卻又似乎夾雜著絲絲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他溫聲柔氣地說：“小丫頭，不要妄想去做那力不所能及的事，不然小小舅可能會不忍看你遭那極端罪，親手拆了你，給你來個痛快，聽清楚了嗎？”

  不怕黎霑生氣，就怕黎霑笑。

  笑就笑了，還這麽溫柔的說話……這也忒瘮人了。

  慕梓靈小心肝顫了顫，麵上連連點著頭：“嗯嗯。”

  “這才乖……”黎霑欣慰地伸出手，衝著慕梓靈的腦袋摸摸：“你放心，該是需要那臭小子的時候，他自會出現。”

  此時的慕梓靈非但沒被安慰到，反而一臉黑，因為在黎霑手伸來的同時，她就感覺頭頂一重，像是有什麽不明物罩在腦袋上。

  那可並非黎霑附來的大手，而是毛茸茸的一隻什麽東西，正代替著她的腦袋，溫溫地享受著黎霑的大手愛撫。

  慕梓靈條件反射地伸手抓去。

  “別動。”黎霑擒住她向上抓的手，又噓了一聲：“你嚇到我的心肝寶貝了。”

  神他娘的心肝寶貝！

  慕梓靈咬牙暗罵了句，而沒等她有下一步動作，黎霑就已經安撫好了他的心肝寶貝，順帶將它從慕梓靈腦袋上抱了下來。

  看著被黎霑抱在懷裏順毛的九尾小靈狐，慕梓靈嘴角一抽。

  當初在中央盛世，可不就是這隻小東西將他們一群人耍得團團轉？那時還因為它的一撮毛，她吃了不少癟呢。

  慕梓靈一下沒給九尾靈狐好臉色，同樣的，對於這個差點搶了自己寵愛的人類，九尾靈狐也是目露敵視，衝著慕梓靈齜牙又咧嘴，嘴裏還發出陣陣“嗚嗚”聲響，活脫像一隻憤怒不平的小奶狗。

  慕梓靈頓時被它這一反差萌的可愛架勢逗樂了，她忍不住哼笑兩聲：“這小東西長得不大，脾氣倒是挺大呀，嗬~你還敢瞪我？”

  似是聽懂了慕梓靈的挑釁，九尾靈狐嘴裏的嗚嗚聲又提高了幾分，敵視的模樣看著好不凶殘。

  “行了，我的心肝寶貝要說悄悄話呢，你一邊去。”黎霑十分嫌棄地朝慕梓靈擺擺手，繼而轉到一邊愛不釋手地給他的心肝寶貝順毛。

  再然後，慕梓靈就聽到九尾靈狐真“咕咕咕”地跟黎霑說著所謂的“悄悄話”。

  慕梓靈自己有兩隻靈寵，自是看得出來這九尾靈狐這是在同黎霑交談著什麽事情。

  著實聽不懂狐言亂語的慕梓靈輕嗤了一聲，也沒打算再呆。

  她起身，走人。

  而就在慕梓靈快要走出園子的時候，身後的黎霑忽然叫住了她：“小丫頭，你們何時動身？”

  慕梓靈頓下腳步，想了想，道：“還在準備，不過也快了。”

  那日回羽宮的時候，龍孝羽就同鬼魅吩咐他們要出趟遠門，起初慕梓靈還以為他們是要去中峻城助戰，後來才知道，他們要去的不是中峻城，而是中央盛世。

  去中央盛世的目的，不言而喻。

  想必那也將是一場未無可知的大戰。

  回完話後，慕梓靈才瞥見黎霑一貫如清風般隨性的臉上，似乎有點不同尋常的異樣，她正打算再問些什麽。

  就在這時，鬼魅匆匆跑了過來：“王妃，慕將軍找到了。”

  那日在皇宮因為沒見到慕振國，慕梓靈心裏一直擔心著，之後她就讓鬼魅派人去找，沒想到這麽快就有消息了。

  慕梓靈從黎霑那邊抽回目光：“在哪？”

  鬼魅：“就在門外。”

  “門外？”慕梓靈下意識地探頭往園子外瞅了瞅，哪有人？

  瞥見慕梓靈的舉動，鬼魅連忙解釋：“是宮殿外。”

  聞言，慕梓靈頓時不悅地蹙起眉：“羽宮什麽時候戒備森嚴到連我爹都不讓進了？”

  鬼魅欲言又止：“不是，是……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