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死，是嗎？”慕梓夜咬著牙，忽然咧嘴笑了，笑得痛徹心扉：“好啊！死！我們一起啊。”

  他攥緊龍孝羽的衣領，揚起另一隻手，握緊了拳。

  他的拳風夾著刺骨的寒風，直直衝著龍孝羽揍去。

  就在這一刹那——

  “你、打他，我就、打你……”一道細又輕的聲音，摻進風聲裏，轉瞬間就被吹散了。

  慕梓夜沒聽到，但好像又聽到了，因為他的拳頭已經僵在了半空，就離龍孝羽的臉不過半寸距離。

  龍孝羽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但他感覺好像是幻聽。

  他還是保持著最初的動作：抱著慕梓靈，看著慕梓靈，一動不動。

  剛剛，他的慕兒好像說話了。

  龍孝羽生怕是錯覺，不敢動，一瞬不瞬地盯著懷裏的人兒。

  他的人兒醒了。

  真的、醒了。

  龍孝羽眼角泛著紅，眼裏有水光氤氳。

  慕梓靈睫毛顫了顫，微微撐開眼看著他，手指動了動，抬不起來。

  她嘴唇翕動：“龍孝羽，我想摸摸你的臉。”

  聲如蚊蚋，但龍孝羽還是聽得真真切切，真真實實。

  不是幻聽，也不是錯覺。

  “嗯。”他的人兒活過來了，他也活過來了，他連忙握緊她的小手，貼在自己臉上：“你摸。”

  他的臉很冰很冰，她碰了碰他的眼角，潮潮的，熱熱的：“你是不是哭了？”

  龍孝羽矢口否認：“沒有。”他解釋：“這裏風雪太大，吹到眼睛了。”

  話音未落，一滴溫熱的淚流猝不及防的從他眼角滑落，落在她的指尖上，最後淌進了她的指窩。

  他把她的手放在唇邊，吻走上麵的濕意。

  騙人，她都看到了。

  慕梓靈唇角微抿：“苦嗎？”

  龍孝羽又親了親她的手，不遮掩了：“苦。”

  真的很苦。

  在這期間，他已經嚐過了，這東西又苦又毒，像是慢性毒藥，一點一點的將他的心侵蝕、吞噬。

  好在，她醒來了。

  隻要她沒事，再苦再疼，他都甘願，都值得。

  他手很冰，沒碰她的臉，就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慕慕，都結束了。”

  都結束了，世上再不會有月玲瓏，也不會再有魔嬰了。

  慕梓靈知道，也很慶幸：“嗯，我們都還在。”

  命有定數，人有命數，現在的她也算是否極泰來了。

  先前魔嬰盡管沒能成功降世，但對她的厲害影響也是極大極大的。

  魔嬰就隻是吟唱了幾句音波咒語，便就導致她七經八脈受損嚴重，好在在關鍵時刻，她用星辰力量護住了自己的心脈，才得以保住一條命。

  她這會兒能夠醒來，是因為龍孝羽往她體內注入了與他命裏息息相連的龍象純陽，而且從一開始就沒停過，這等同於他是在損耗自己的命救她。

  之前她沒有意識，沒辦法攔他，現在她醒了，說什麽都不可能再讓他自損身體來為她續命。

  慕梓靈看著龍孝羽，動著唇，鄭重地、無聲地說：“龍孝羽，你還要照顧我，要健健康康的，不能倒下，知不知道？”

  明明是理直氣壯的要求，但龍孝羽看著她，滿眼就隻有心疼。

  他知道她的心思，沒理由的應了她：“好。”

  地獄和天堂的距離，也就一念之間，慕梓夜晃過神來了：“靈丫頭，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他更了更聲，眼淚都要飆出來了：“嚇死哥哥了。”

  慕梓靈扭頭看他，抱怨說：“哥，我沒事，你不許打他，也不許打自己。”

  她聲音很弱很弱，人亦是，還在強撐。

  慕梓夜喉嚨堵得厲害，他連連點頭：“好，你說什麽是什麽，隻要你沒事，要哥做什麽都成。”

  慕梓靈磕了磕眼皮，還好累，想睡，她喃喃又重複了一遍：“我沒事，你們不許打架，不許傷害自己……”

  話音未落，她就不受控製地磕上了眼皮，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靈兒！”慕梓夜頓時又緊張了，他撲上前。

  沒等他靠近，龍孝羽抱起慕梓靈，直接轉身走了。

  撲了空的慕梓夜，臉一垮，心中又苦又酸。

  明明是兄長，可此刻他竟有一種老父親眼看著自家閨女胳膊肘往外拐的紮心感。

  剛剛那小丫頭說了什麽來著？

  什麽叫你打他，我就打你？

  好紮心，好傷心啊。

  就在慕梓夜胸悶氣短，捶胸頓足之際，前麵的龍孝羽忽然停住腳步：“黎霑的住處在何處？”

  聲音冷冷冰冰的，溫柔就隻給他懷裏的人兒。

  妹妹就這麽被“搶”走了，慕梓夜苦大仇深著呢，不想跟他說話。

  “慕慕需要靜養。”

  慕梓靈現在羸弱不堪，龍孝羽怎麽舍得帶著她舟車勞頓，而且現在天寒地凍的，哪都不適合去，就近且最適合養病的地方，隻有黎霑那個四季如春的世外桃源了。

  “隨我走。”慕梓夜頓時沒情緒了，並且還麻溜地跑前麵帶路去了。

  哦，他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在前麵帶路的，他肩上還扛著早已凍僵的歐陽飛宇。

  -

  慕梓靈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個月以後。

  醒來的第三天，她的身子稍稍恢複了，想要下地走，但是龍孝羽不讓，就讓她在床上躺著。

  醒來的第五天，她的精氣神恢複了好些，龍孝羽才允許她出房門，但還是不讓她下地走，她是想去曬太陽，還是賞花遊湖，他抱著去。

  醒來的第十五天，四肢能夠靈活運動的她，已經有滿滿意見了，可是龍孝羽隻妥協讓她坐黎霑當初坐的那一把鑲金的輪椅，還是不讓她下地。

  醒來的一個月，她的身體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了，下地走已經完全不是事了，可卻還是“被迫”依靠輪椅度日。

  春暖花開，微風和煦。

  涼亭下，紅幔飄飄，初春的日頭照進來，襯得涼亭裏暖意融融的。

  龍孝羽端著一碗湯藥，柔聲細語地哄著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跟他鬧小情緒的小女人：“乖，再喝一口。”

  不喝！

  慕梓靈把頭扭開。

  龍孝羽繞到她麵前，耐心跟用不完似的：“就喝這一口，喝完我陪你去那邊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