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飛宇傷至此，慕梓靈就算對他再冷漠，心底多少也還是有點愧疚的，她可不想再因為這事而讓他再做出什麽犧牲。

  人情欠得多了就不好還了，可不能再欠了。

  慕梓靈淡淡道：“你隻要告訴我，你是怎麽讓月玲瓏傷到的便可。”她推測：“據我所知，你的實力應該在她之上，就算一時大意，也不可能給重傷至此吧？”

  見她就這麽將自己的問題回避了，歐陽飛宇嘴角泛起絲絲苦笑：“小狐狸，到現在我們還做不了朋友嗎？”

  朋友？

  若是這人沒有某些非分之想的話，也許他們能成為朋友。

  慕梓靈心有所想，卻緘默不言。

  她淡漠的態度決定一切。

  歐陽飛宇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但他還是妥協了，不過心底有一股悶氣。

  所以，他沒有將自己如何假扮龍孝羽“哄”月玲瓏的過程說出來，就隻說了被她發現身份後：“你猜得不錯，那個女人在察覺出我不是祈王後，確實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她當時第一反應就是返回過來找你們，隻不過被我攔下了。”

  “那女人也的確不是我的對手，不過依照你們先前的囑托，我並未對她施以傷害，隻是將她擒住，點了她的穴道。”

  “我本想就這麽著的把她控製著，等你們這邊完事，孰料那女人突然發了狂，自己就破開了穴道……”他又略過自己反應不及，讓月玲瓏紮了兩刀的過程，直接說結果：“那女人發狂後，就完全變成了一副鬼樣子，不但她那一雙瞎目泛著炯炯綠光，整個身體都是，像是瘋魔了。”

  “非但如此，那會兒她肚子裏的孩子突然暴動得厲害，看那架勢應該是在她肚裏猛打猛踹的，像是要自己破肚而出……我活了這麽些年也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現象。”

  回憶起當時月玲瓏的模樣和狀態，歐陽飛宇到現在都還是驚愕難平，匪夷所思。

  慕梓靈倒是很平靜，隻是這樣的心靜反而讓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若歐陽飛宇所言不虛，那那會兒她應該也會因魔嬰暴動，而被影響才是，可是她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慕梓靈想不通，但就是這樣的安寧愈發讓她感到不安，她又問：“你點了她穴道，多久給她破開的？”

  提起這個，歐陽飛宇有些慚愧：“也就……個把分鍾吧。”

  個把分鍾？

  慕梓靈眸色流轉，忽然有了算計。

  就在這時，歐陽飛宇盯著她的臉，忽然驚呼出聲：“小狐狸，你——”

  伴著他吃驚的話音響起，慕梓靈感覺好像有兩行帶著溫度的眼淚從她麵頰劃落，不僅如此，鼻子裏也有兩股熱流隨之流出，緊接著是嘴巴，還有……耳朵。

  慕梓靈鬼使神差地抬手，接住從她七竅流出來的熱流。

  是血。

  七竅流出的全是血。

  很突然、很莫名其妙，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感覺。

  慕梓靈看著掌中的鮮紅，輕輕地眨了眨眼，大腦一片空白，不知作何反應。

  她背後陰嗖嗖的，有風。

  不，應該是有人，也不是，是有魔。

  魔被她擋著，歐陽飛宇看不到，他滿眼就隻有七竅流血的小狐狸：“怎麽回事？！小狐狸，你怎麽了，你——”

  他急切的想要起身，但慕梓靈卻先他一步點了他的穴道，令他動彈不得。

  這人已經因為她，險些去了半條命，不能讓他真把命交代給她，她承受不起：“歐陽飛宇，既然你這麽喜歡幫人，那你再幫我一件事吧。”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風一吹就會無聲無息散走的蒲公英。

  歐陽飛宇啞穴也被點了，說不了話，他想都不想，用眨眼答應她。

  她眼裏有血在流，也有淚在流，血和淚夾在一起，滾燙滾燙的，她毫不在意：“如果我倒下了，你告訴龍孝羽，讓他……”好好活著。

  她想讓他好好活著。

  可是她若不在了，他能好好活著嗎？

  慕梓靈暗自搖頭，忽然就扯起嘴角，笑了：“算了，我還不想死。”

  她娘親讓她完成的使命她還沒有完成，她也舍不得龍孝羽，更舍不得他陪她去死，所以她一定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麵前的小狐狸明明是在笑，明明笑得很倔強，卻淌著血的眼裏似有一股淒楚在流轉。

  歐陽飛宇看在眼裏，就隻感覺自己的胸口又泛起了陣陣的疼，不知道是傷口在疼，還是心髒在疼。

  他眼睛一眨不眨，不敢眨眼了。

  他怕一眨眼，眼前的小狐狸就會永遠地閉上眼睛。

  也在這個時候，歐陽飛宇眼角餘光掃到了站在慕梓靈身後的人，不，是已經變成怪物的月玲瓏。

  月玲瓏渾身上下的肌膚都變成了綠色，最怪異的不是她的肌膚，而是她的肚子。

  她的肚子被撐得很大很大，衣服都被撐破了，薄薄的肚皮隱約可見裏麵有一個長相怪狀的嬰孩，整個身子幾乎都與母體的血肉連在一起。

  嬰孩以青蛙趴的姿勢，就連五官都長得跟青蛙極為相似，青綠色的皮膚，大大的腦袋，寬大的嘴巴，眼睛向外凸著，怎麽看怎麽怪物。

  歐陽飛宇忽然意識過來，他用眼神急急示意慕梓靈快逃。

  慕梓靈輕笑著搖頭：“沒用的。”

  她逃不了，也躲不了。

  魔嬰的存在對她來說是無處不在的存在，無處不在的精神傷害，無論她走到哪兒，隻要魔嬰不滅，那她被其影響的厲害程度都是一樣的。

  不過，現在還不到最後時刻，她可不會站著等死。

  慕梓靈擦掉臉上的血跡，慢慢轉過身。

  與此同時，魔嬰忽然出了聲：“姐姐，你害得我好慘啊。”

  這一道聲音還是和當初慕梓靈精神意識裏響起的一樣，一人雙重音。

  有月玲瓏的聲音，也有魔嬰的聲音，兩音夾雜在一起，真真切切，字字入耳。

  看到月玲瓏又看到她肚子裏與她血肉相連的魔嬰，慕梓靈的第一直覺就是：他們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