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宛芸意識到，如果不說清楚的話，父親肯定會一直誤會，於是便解釋說：“我找碎陶器，是用來製作磚石的粘合劑。”

  “碎陶器怎麽可能製成粘合劑呀？”周毅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否定了。

  周宛芸就知道父親會這麽問，所以在開口之前就想好了該怎麽回答：“當然不止這一件東西，還需要添加其他物品，然後按照特定的比例混合起來，才能夠製成粘合劑。”

  周毅聽完之後，皺著眉頭看著她，很明顯不相信。

  她以為父親可能要說點什麽，或者勸誡什麽，可是父親最後什麽都沒說。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其他人也沒有說話，場麵十分安靜。

  此時，她突然想起來另一件事，從身上摸出來一紙聘書，遞給父親說：“爹，我想把聘書退還給蘇家。”

  當初父親突然獲罪，被判處流放之刑，全家人也被強迫陪同流放。這件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定罪判刑也太過迅速，以至於她們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甚至來不及收拾家中的物品，就被官府要求出發，隻來得及帶走一些重要的，輕便的東西，其中就包括這封聘書。

  “當初他們家沒有落井下石，也算是不錯了；但是現在我們家的這種情況，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麽樣，還是不要連累人家了，”周毅接過聘書，“我會托人把聘書給蘇家送回去的。”

  全家人聊了一會兒。

  李凝蓉突然說：“小芸，我們趕緊走吧，不然晚上到不了住處了。”

  “那你們趕緊回去吧。”周毅也催促道。

  和父親告別後，周宛芸還要去找那個收拾城裏垃圾的人，然後還要去找碎陶器。這肯定需要不少的時間，但是嫂子好像挺著急回去的。

  她想了一下，對李凝蓉說：“嫂子，我還要去找碎陶器，還要去買點東西；要不這樣吧，你要是著急回去的話，就帶著小安先回去吧。”她隻是隨便說說，表達一下態度而已。

  事實上，她覺得大家一起回去更安全，可李凝蓉的反應卻超出了她的預料。

  “那行吧，那我和小安先回去了。”李凝蓉說道。

  周宛芸有些意外，但也不好表現出來，依舊十分平靜：“如果明天下午我還沒回去的話，記得幫我把燒的磚取出來，”停頓了一下，又叮囑了一句，“你們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從小就開始習武，可不是一般女子。”李凝蓉渾不在意地說道，然後帶著小安一起離開了。

  周宛芸看了一眼嫂子的背影，轉頭對弟弟說：“錦之，我們也走吧。”

  她記得官府的人說，那個收拾垃圾的老李頭住在三十三號。她不知道三十三號在哪裏，隻能一個一個地查看門牌號。幸好這裏的房子不多，花了不到兩刻鍾的時間，就找到了三十三號。

  這是一個很小的房子，房門從外麵上了鎖，看起來屋主應該不在家裏。她尋思著，是在這裏等一會兒，還是去其他地方逛一會兒再過來。

  這時候，旁邊的那戶人家房門打開了，一個婦女走了出來，看到她倆有些意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幾眼：“你們是什麽人？來這裏找誰呀？”

  “大姐，你知道這戶人家，大概什麽時候回來嗎？”周宛芸指了指上鎖的門，笑著問道。

  “他呀，應該是出去玩耍了，可能還要很久才回來。”

  “那你知道他可能去了什麽地方嗎？”

  “大概率是去看角抵運動了吧。”

  “那……”周宛芸想問在什麽地方。

  隻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這個人似乎就看出了她想說什麽，打斷了她的話，說：“你出去走一圈，一下子就能看到他們。”

  既然人家都這麽說了，周宛芸也沒有繼續追問了，禮貌地道了謝，然後帶著弟弟去找人。

  角抵運動是一種兩個人的搏擊運動，大概就是比腳上和手上的力量。她以前見過，但次數不多。京城的娛樂活動太多了，人們都不太喜歡這種好似野蠻人的娛樂活動。

  這種娛樂活動什麽也不需要，隨便找塊空地，再找一個人，就可以進行了，非常方便。

  不過，在這樣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地方，似乎也隻有這種娛樂活動最合適了。

  周宛芸慶幸，這個城足夠小，因此他們隻走了幾十步，就看到了聚集在一起的一群人。一群人圍成一個圈，把裏麵的場景嚴嚴實實地遮擋了。圍觀的人或發出驚呼，或歡呼雀躍，很熱鬧的樣子。

  “姐，應該就在這裏了。”

  “我們過去看看吧。”

  說是一群人，其實仔細數一數，也就十幾個人罷了。因此，他們的出現，瞬間就吸引了這些人的注意。

  周宛芸很清楚地看到，這些人看著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看著這些人，她心裏突然有點發怵，於是後退了一步，讓弟弟周錦之站在前麵。

  “你們好，我想找住在三十三號房子的那個人，他在這裏嗎？”周錦之問道。

  “老李頭，找你的。”

  一個身穿麻布衣服的老頭從人堆裏走了出來，長的瘦瘦小小的，滿臉都是皺紋。老李頭走到他們麵前，問：“你們是誰呀？找我幹什麽？”

  “我聽說你負責處理城裏的垃圾，所以想問一下，城裏產生的碎陶器，你掩埋在什麽地方？”周宛芸問。

  這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

  老李頭聽了之後，卻突然表現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十分戒備地看著他倆，沒好氣地問：“關你們什麽事？”

  周宛芸還沒反應過來，這個老頭為什麽會有這種表現，隻是本能地準備解釋，卻被周錦之往後拽了一下。

  “老人家你別誤會，我們家門口有個坑，所以想找點碎瓷器填平。”周錦之站到她前麵，解釋說。

  周宛芸十分驚訝，忍不住轉頭看著弟弟，倒不是覺得不能說謊，隻是想說：周錦之你好歹想個像樣的理由啊，這借口也太爛了，這人怎麽可能會相信？

  可事實卻再一次出乎了她的預料。

  “原來是這樣啊，”老李頭瞬間就放鬆了，“我帶你們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