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韓秀才
作者:胖八斤      更新:2021-09-16 03:49      字數:2863
  謝必安看著地上昏迷的打更人,不由皺了皺眉頭:

  “如果我就這麽把他丟在此處,出了事,怕不是要算我的因果吧?”

  糾結片刻後,謝必安心想此事也隻能擇機引導個凡人前來此處,至於顯形之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沒準還能賺一波功德。

  搖了搖頭,理清思路後的謝必安從懷中掏出了一直微微發燙的羅盤。

  從進入密林開始,這個羅盤就一直在他懷中發熱。

  仔細觀察之下,隻見這羅盤與謝必安當初在劉府時又出現了一些變化,原本古樸的造型之上出現了一隻漆金獸首。

  這獸首虎頭、獨角、犬耳,端的是神異非常。

  而在羅盤之上的指針此刻卻是左右晃動,最後牢牢地定格在了謝必安的兩點鍾方向。

  謝必安見此情形不疑有他,當即朝著羅盤所指的方向行去。

  “啊!”

  而就在謝必安還沒走出幾步遠之後,他的後方突然傳來了一聲慘叫。

  謝必安立馬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範無赦!

  雖然謝必安與範無赦相處時日不多,與對方更多的也隻是普通同事,但是這種見死不救的行徑也不是他的風格。

  念及此處,謝必安當即舍了羅盤的方向往範無赦處飄去。

  “啊!我和你拚了!你這妖邪!”

  謝必安飄了沒多久,便聽到範無赦更加清晰的叫罵聲,對方肯定就在近前。

  果然,當謝必安繞過一顆枯木後立馬就看到了範無赦矮胖的身影。

  隻不過範無赦此時的處境卻不是特別樂觀。

  遠遠望去,數十盞漂浮在空中的燭火拉扯著鬼影不停地纏繞著對方,四周的燭火時不時地還會發出灼燒攻擊。

  按理說範無赦作為黑無常是屬於鬼魂一類的群體,陽間的攻擊基本對他是無效的。

  但是這空中飄蕩的燭火卻實實在在可以攻擊到範無赦,身處包圍圈中央的範無赦此刻已是遍體鱗傷。

  謝必安見狀當即拿起自己的引魂幡向著燭火揮動,試圖為範無赦分擔壓力。

  但就好似剛才對付打更人一般,無論謝必安如何揮動引魂幡,空中的燭火除了搖曳幾下外,並不受任何影響。

  眼見引魂幡無效之後,謝必安當即拿出了自己的香火神牌企圖上前將燭火拍開。

  燭火中的雙眼見此情形凶光一閃,隨後燭光底下的鬼影頓時緊繃了起來,如同繩索一般迅速將範無赦死死纏住。

  而那些飄蕩在空中的燭火也開始急劇收縮,緊緊地環繞在範無赦四周炙烤著對方的鬼軀。

  隨著燭火和鬼影的收緊,範無赦發出了痛苦的嚎叫聲:

  “呃啊!該死的鬼物,有本事殺了你爺爺我!”

  “小謝!來!用你的引魂幡殺了我!”

  且不說謝必安不會用引魂幡殺鬼,便是真會也不會聽了範無赦的渾話。

  謝必安見此情形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香火神牌揮下,拍在了範無赦的身前的燭火上。

  由於燭火離範無赦實在太近了,謝必安這一拍揮下,燭火的確是消散了一簇,但是範無赦的身上也出現了一道神牌的烙印。

  神牌的烙印打在範無赦身上冒起一道青煙,範無赦一吃痛居然徑直昏死過去了!

  隨著範無赦的昏死,燭火下的鬼影更加肆無忌憚地收緊纏繞,甚至將範無赦的鬼軀勒得吱吱發響。

  就在謝必安六神無主之際,突然感覺懷中炙熱非常,掏出一看,正是那獸首羅盤!

  眼見此刻形勢已如危卵,謝必安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當即一轉頭向著羅盤指引的方向跑去。

  而這一跑,謝必安竟從村北徑直跑到了村口的巨石前。

  看著村口的巨石,謝必安神色一鬆,看來問題果然出在這口巨石之中!

  可就算知道了問題所在,謝必安對著這塊巨石仍舊是毫無辦法,他能影響人間的手段有限!

  看著手中一直發燙的羅盤,謝必安別無他法,隻能嚐試著將自己的法力灌入其中,看看能否讓羅盤發生一些變化,從而找到破局之法!

  謝必安的法力灌入其中,依舊猶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看著手中的羅盤,謝必安再次將人間香火灌入其中,依舊是毫無反應!

  謝必安見此情形,想著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的範無赦,一咬牙把體內所存的功德之力全部灌入其中!

  功德之力剛一灌入,羅盤上的獸首雙眼紅光一閃,一股難以言明的力量直接將謝必安拉入了羅盤之中。

  被神秘力量拉扯的謝必安隻感覺眼前一黑,待他視線恢複後,入眼處依舊是韓家村村口,隻不過村口的巨石早已消失。

  謝必安緩緩走到石橋上,望向橋下的湖麵,湖麵上倒映出他的樣貌。

  不再是慘白滲人的白無常,謝必安又變成了前世的謝必安。

  “沒想到你能到這兒來。”一個溫文的聲音突然從謝必安身後傳來。

  謝必安回頭望去,隻見來人一身儒衫儒袍,手持書卷,一副讀書人的打扮。

  看著來人,謝必安心中有些猜測,但還是開口問道:“你是誰?”

  讀書人微微一笑,自嘲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麽?”

  “名字麽,早忘了…”讀書人徑自坐到石橋的邊沿,兩隻腳在空中晃了晃,笑道:“大家都叫我韓秀才,你也可以這麽叫我。”

  “哦,對了,我就是巨石下的那個怨魂。”說完韓秀才還對謝必安做了一個鬼臉。

  謝必安聞言微微點頭,也不意外,這與他猜測的相差不大。

  韓秀才看了眼謝必安,笑著問道:“你呢?叫你白七爺呢?還是叫你無常爺爺?”

  謝必安隨便掃了韓秀才一眼,自顧自坐到了對方的身邊,望著湖麵,隨口道:

  “叫我謝必安,瀉立停,斜邊安都可以…”

  頓了頓,謝必安長籲一口氣:“就是不要叫我七爺或者無常爺…”

  韓秀才聞言斂起笑容,點了點頭。

  “你怎麽死的?”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韓秀才見此笑了笑,率先說道:“還是我說吧…你的故事,留給別人吧。”

  謝必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保持了沉默。

  韓秀才微微眯起雙眼,看向石橋的對岸,以一種感傷的語氣敘述道:

  “大概三百年前吧,那時候我隻是村裏一個窮秀才,除了吃穿有朝廷的廩膳以外,隻能說是家徒四壁。”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地過去,我也自知這輩子沒什麽中舉的希望,後來便去了襄陽城裏做富戶人家的西席先生了。”

  “後來我認識了她,溫文爾雅,我是先生,她是女學員。”韓秀才搖了搖腦袋,自嘲道:“說起來可真是不倫…”

  謝必安沒有打斷對方的話頭,雖然他大概能猜出後麵的劇情。

  韓秀才自嘲了一番之後,繼續道:“後麵的事,其實你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無非就是世上癡男怨女的那些破事。”

  “我與她私定了終身,她也願與我私奔他鄉,當日我們約定在這韓家村石橋見麵,隻不過我等啊等,卻是至死都沒等到她,甚至連死後幾十年我也沒見過她的身影。”

  “哪怕她來這裏看一眼!隻看一眼!”韓秀才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激動,有些像自言自語又有些像責怪:

  “可我就這麽在這兒等著,等了三百年,也沒有見到她。”

  謝必安看向韓秀才,隻是點了點頭,也不說話,這種時候對方受不了任何刺激。

  過了好一會兒,謝必安見對方已經平靜了一些,這才幽幽出口道:

  “你還是沒告訴我你怎麽死的?”

  韓秀才自嘲一笑:“當日突逢大雨,我依舊等在此處,但是隨著雨勢變大,山上泥石俱下,把等在此處的我和另一個倒黴蛋一起壓死在了這塊巨石下。”

  謝必安聞言擺了擺眉頭,死在泥石流下,這件事還挺適合吐槽的。

  “那另一個倒黴蛋呢?”謝必安環顧四周好奇地問道。

  韓秀才看了眼橋墩,笑了笑:“比我早醒兩百多年,不知道去哪了…”

  謝必安繼續問道:“那你現在醒了,是打算去哪?去找那女的算賬?”

  韓秀才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望向天空沉聲道:

  “我想去看看她,看看她嫁給了誰,她的後人如何,她的墓碑在哪…”

  “我隻差一個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