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芩輕撫光子屏，調取著新的視頻。

  舒束的思緒被‘永生’這個詞擊懵，還沒回過神來。

  永生…..這個詞太不可思議，太沉重，也太有誘惑力了。

  無論在哪個世界，這個詞，都足以改變世界的格局和種群的未來。

  當然，這個未來是否符合預期就難說了，也有可能，開啟的是潘多拉的魔盒。

  我？

  永生？

  就靠吃吃刺身？

  舒束覺得有些不真實，但一聯想到那增加的1000點血氣值，心裏不由地信了幾分。

  一瞬間，窒息感鋪天蓋地襲來，隔離病房和舒冉二人統統消失不見。

  隻剩自己，孤獨的立於紅色曠野之中。

  身披袈裟，手持九環錫杖，赫然成了翻版的金蟬子。

  略一抬頭，漫天妖魔。

  ……

  “舒束？”舒冉的小手在哥哥眼前輕晃，“你怎麽了，臉色突然變得好差。”

  “沒什麽。”舒束回過神來，擦了擦冷汗，忽然輕笑了下。

  唐僧肉長生不老，那是天下皆知，所以舉世皆敵，凡是妖魔無不想啖其肉，喝其血。

  自己隻是個無名小卒，隻要保密得當，沒有什麽可怕的，自己嚇自己。

  隻是，想要變強的欲望種子，在他心中開始發芽。

  “不用想太多。”似乎是看出了舒束的擔憂，劉芩淡笑道，“除非別人能夠像我這樣就地取材，不然，是無法研究出你身體的秘密的。”

  舒束：“呃，什麽意思？”

  劉芩：“你看。”

  新的視頻調取出來，這次的屏幕一分為二。

  左邊是一個培養皿，中間點了一滴血液。

  右邊則是一隻小白鼠，看起來非常焦躁不安，在玻璃箱裏竄來竄去。

  舒束盯了一會兒，沒什麽變化。

  “是要看……什麽？”

  “耐心點。”

  劉芩將視頻加速播放。

  白鼠動作變得鬼畜起來，左邊依舊沒什麽變化。

  視頻時間差不多過了10星分。

  ‘噗’的一聲。

  左邊的視頻強光一閃即沒，血滴消失，培養皿從中間開始龜裂成數塊，底下的桌麵上留下一點焦痕。

  右邊，劉芩早已經把播放速度調整到正常，白鼠卻變得更加鬼畜，在玻璃箱中竄的越來越快。

  ‘砰’

  玻璃上暈開一朵血花，撞倒的白鼠躺在箱子裏不停抽搐。

  皮下多點局部鼓脹，仿佛有烈火在體內灼燒，燒得它熾血翻騰。

  ‘啪’

  白鼠爆漿開來，終於脫離了苦海，炸成了滿箱的馬……馬賽克？

  舒束和舒冉齊齊抬頭望著劉芩，臉上清晰地刻著兩個字——成年。

  劉芩一手環胸，一手托著下巴，“我都忘了你們倆已經滿16周歲成年了。真是的，打碼功能我找了好久呢。”

  “……”

  “小白鼠好慘。”舒冉感慨道，“是吧舒束。”

  “欸？唔，是有點殘忍……”

  卡茨卡茨。

  床邊的機械臂突然動了起來，朝向了舒束。

  ？？？

  芩姐你這樣好嗎？你離溫柔的人設越來越遠了啊喂！

  “不！我覺得為了偉大的科學而獻身，小白鼠死得其所！”舒束毅然道，看到機械臂扭回了原位，暗暗鬆了口氣。

  不過這話倒不是違心。

  舒束一直覺得，把道德框架，搭載到層次差異過大的種群、文明之間，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他單純地反對毫無意義的虐殺。

  “你有這個覺悟就好。”劉芩滿意地點了點頭，“不枉費我每次給你做實驗前，都幫你跟那些小白鼠道別。”

  “……道別什麽內容？”舒束有些不安。

  劉芩狡黠一笑，“當然是跟它們拎清江湖規矩。”

  “冤有頭，債有主。”

  “若要報仇找舒束。”

  “……”

  舒束恍惚間聽見滿屋的‘吱吱’聲，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把話題引回正軌，“所以，我的血液在離開我一段時間後，就會爆燃對麽。”

  “如果被引入其他生物體內，會把它們炸成煙花？”

  “基本是這樣，在生物體內能破壞到什麽程度，要看注射的劑量。不過，離開你的身體，一段時間後會消失，這一點是肯定的。”

  舒束這下明白了‘沒有就地取材，就沒有科研成果’的意思，終於放下心來。

  “哎……”劉芩輕歎一聲，“這是你的幸運，卻是科學的不幸。”

  “誰知道呢。”舒束伸了個懶腰，輕鬆說道：“也許，這正是這個世界的幸運。”

  劉芩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來，“親愛的幸運之子，關於你的身體，還有個好消息。”

  “你先把腕表解下來。”

  舒束照做，用大拇指在腕表一側輕觸。

  ‘嘀’。

  指紋認證成功。

  將腕表輕輕扯下，腕表下的細針抽離手腕，帶來陣陣刺痛。

  左手很快變異成了血手。

  然後呢，舒束以眼神詢問。

  劉芩操作終端，機械臂再次登場，呈三角形分布的三根機械手指尖端，卡著一個小型的圓柱體。

  圓柱體兩端由銀色金屬封閉，中間則是透明的玻璃管，裏麵盛放著淡藍色的液體。

  “放輕鬆，這是稀釋後的靈液。”劉芩說道。

  “……”

  機械臂推著靈液管貼近舒束的手臂，針管彈出刺入血肉，靈液被慢慢注入到手臂之中。

  當靈液快注入完畢時，舒束的左手開始蠕動，不一會兒恢複了正常的狀態。

  “這？靈能能壓製我左手的異變？”舒束驚訝道。

  “對。”劉芩點頭道，“我發現在你左手正常和異變的情況下，分別提取的細胞形態會有所不同。”

  “如果定向給異變的細胞注入一定的靈液，它的形態又會恢複正常。”

  劉芩拾起腕表仔細端詳，“其實我懷疑這個腕表之所以能夠抑製異變形態，是因為它具有微型聚靈的功能，並且能將收集的靈能定向作用於抑製過程中。”

  “但是怎麽能做到這一步，我無從得知……聽說這個是你養父給你的？他從哪裏得來？”劉芩問道。

  舒束檢索了下記憶，搖了搖頭。

  舒冉從劉芩手中接過腕表，翻來覆去地看，“這腕表很厲害嗎？我記得是老爹自己鼓搗的呀。”

  “你父親自己做的？”劉芩眉毛一挑，“我之前看過資料，你父親是個靈武者，他同時有進修機械類的課程嗎？”

  “呃……他才不會呢，不出任務的時候整天忙著喝酒、抽煙，和形形色色的女孩兒混在一塊兒。”

  “可能是我記錯了吧，應該不是老爹做的。”舒冉小手撓了撓頭，“不過把這表拆了，不就知道怎麽運作的嗎。”

  劉芩搖了搖頭，苦笑道：“這腕表沒有任何可拆裝的地方，而且不知道用什麽材質製作，堅韌的驚人。”

  “我試過各種方法去破拆它，毫發無損。也試過直接掃描內部，但沒有信號能穿透表層。”

  “正因為這樣，我才會有種感覺，這塊腕表，是超越現代科技，甚至超越這個時代的產品。”

  舒冉吐了吐舌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將腕表還給了舒束。

  舒束將腕表重新戴上，這次的針刺似乎沒那麽痛。

  難道自己被針紮著紮著，紮習慣了？

  那豈不是……成了容嬤嬤終結者？

  “你父親他……為什麽要收養舒束？”劉芩突然問道。

  “唔，當時是覺得我太孤單了，想要給我找個玩伴兒來著，其實……”舒冉抬頭看了下舒束，“一開始是決定要領養個女孩兒。”

  “不過安國規定，單身男人領養女孩，年齡差要到40星歲以上。”

  “所以打算放棄了。”

  “但在我們要離開福利院的時候，突然……”

  舒束置若罔聞，沉浸在記憶之書的體驗中。

  白色高牆，黑色鐵門，青色草地。

  這裏是孤兒院院落一角。

  小小的舒束席地而坐，靜靜地看著地上的螞蟻賣力的搬運食物殘渣。

  身旁立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穿著洗的發白的藏青色T恤和墨綠色工裝褲。

  俏麗的臉上帶了點嬰兒肥。

  正雙手插袋，漫不經心地嚼著泡泡糖。

  “喂，小束，吃飯了。”少女說道。

  “不去。”

  “為什麽，想死嗎？”少女把黏在鼻尖的泡泡糖扯下來，塞入嘴巴。

  “……”

  小舒束撐地站了起來，抬起頭直視少女的眼睛——他的身高隻到少女平平無奇的胸口。

  “芩姐姐，聽說你又把想領養你的人嚇跑了。”

  “對啊，那有什麽關係。”少女劉芩滿不在乎道，“再過一年我就滿16星歲成年了，根本不需要什麽監護人。”

  “可是，院長說過芩姐姐很聰明，如果不能繼續上學很可惜，福利院最多隻能支持你念到16星歲……”

  “我討厭念書！”劉芩彎下腰來盯著小舒束，惡狠狠的說道，“我——討——厭——念——書！”

  “到16星歲，我就可以不用念書去工作了，就可以自由地生活！”

  “自由！小束你懂嗎？”

  小舒束茫然地點了點頭，又趕忙搖頭，“可是，我聽院長說，你是因為想要照顧我，所以才……”

  “院長跟你這麽說？”

  “不……我偷聽到的。”

  呸。

  劉芩將口香糖吐到包裝紙裏包好，塞入口袋，“我找他算賬去！”

  “我……喂！”

  小舒束朝著劉芩的背影大喊，少女頭也不回，晃著馬尾進入了綜合樓。

  “哎——”

  小舒束輕歎口氣，呆呆地望著自己異變的左手掌。

  一對父女從綜合樓出來，朝著大鐵門走去。

  “喂，大叔！”小舒束喊道。

  當這個蓄著長發，長得花裏胡哨的男人轉過身來，小舒束忽然覺得有點後悔，但還是晃了晃左手，大聲說道：

  “收小孩嗎？不太正常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