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濘的土地，時不時還能看到路麵上的坑坑窪窪，青苔遍布潮濕的地方，每踏一步地上就出現一個印子。

  暴雨後山坡明顯比平時難走，一個不留神就會摔個狗啃，三人上山每個人手裏都拄著一根木棍，防止滑倒。

  裏正熟悉這一片所以走在前頭，他三步一回頭，看著身後麵無表情的褚南玹，額頭上的虛汗連連。

  什麽類型的人最恐怖：看不出情緒，猜不到別人所想的人。

  褚南玹就是這一類人，自帶強大氣場。

  讓人看一眼就覺得一股寒意侵襲全身，仿佛掉進了萬年玄冰窟裏，瑟瑟發抖不敢多言，不過裏正看著腳下打滑的路，頂著巨大壓力道：“兩位大人，你們走慢些，就在前麵了。”

  一段路平時隻需要走十分鍾，裏正現在卻覺得度日如年。

  時間啊，啥時候過得這麽慢了。

  裏正這會兒恨不得一眨眼就能到達褚南玹指的地方，當然，隨著越來越接近，裏正的心裏就在打鼓，跳得厲害，仿佛隨時要跳出他的身體。

  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褚南玹的目的，想要跟周文方詢問一兩句，可是周文方在最後他開口勢必會引起褚南玹的注意。

  唉，他隻能忍著煎熬向前走。

  “嗯。”褚南玹冷聲道，目不斜視。

  周文方拄著拐杖，此時的額頭上亦是布滿著豆科大的汗水，他不是慌，是累的，上山太難了。

  特別是這條小路被村民們走得出漿，稍不留神一顆牙齒就得交代在這裏。

  聽到裏正的話，他停下腳步氣喘籲籲，一個胳膊肘終於空閑來能擦汗了，道：“裏正，你走慢些。”

  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沒見他現在掉隊嚴重。

  周文方發現自從人在府城待了一陣時間，他自個是變得矯情了，以前這對於一個出生在村裏麵的人算什麽，走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今日不同往日，他的眉頭直到現在就沒有平緩下來。

  裏正手裏麵的柺杖哆嗦一下，聽到他的話後本跳動的心跳得更猛烈了，一不留神柺杖就落空，整個身體向前滑去。

  裏正回過神，瞪大眼睛看著靠近的地麵。

  本就一臉的汗水，此時如雨水一樣低落在地麵，完犢子啦，他這一跤若是摔下去，牙齒鐵定沒幾個，沒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好。

  說時遲那時快，褚南玹深邃淩厲的眼睛微動，一手拉住了準備臉朝地的裏正。

  “啊！”裏正大叫一聲，驚得一身的冷汗。

  一會兒，他看到自己沒摔下去，被褚南玹攙扶著立馬回過神，身子板站得筆直就跟一根竹子一般，結巴道：“那個、大人，多、多謝你。”

  若不是褚南玹，他今個半條老命兒就得交代在這裏啦。

  周文方瞪大雙眼，嘴巴張大，看著這一幕不敢出一聲，他剛才惹禍了？明顯能感覺到褚南玹現在的氣場冰冷。

  周文方用餘光觀察著褚南玹，見他目不改色對裏正的話隻是點頭，就率先走在前頭。

  這個小插曲，褚南玹並未放在心上。

  他現在隻想加快速度，確認好這件事情早點回小庭院，不讓莊靜初等太久。

  他們出來匆忙，沒有告訴莊靜初會回去那麽晚，莊靜初會擔心他的，哪怕到了睡覺的點也會硬撐著不讓眼皮子合上。

  別以為他不知道，每次回去後他看到莊靜初沒蓋的被子就明白了一切。

  想到莊靜初一個人，褚南玹的心微微被刀刺痛，腳跨得更大了，三步並做一步走，幾分鍾就來到了剛才的位置。

  裏正跟周文方看著一眨眼功夫就走出許遠的褚南玹，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他們咋覺得褚南玹才是這兒土生土長的人啊？

  裏正率先回過神，褚南玹什麽身份？自個是什麽身份，讓褚南玹走在前頭本就是罪過，現在還落後一大截他小命算不要啦。

  不僅如此，全村人的性命此刻都掌握在他手中，如果得罪褚南玹他們村子往後的日子將會過得很辛苦。

  這樣的情況，裏正不允許發生。

  他寧願將所有的罪都攔在自己身上，也不遠拖累大家。

  災後所有人死氣沉沉，本沒有生機的村子是因為褚南玹才恢複了生機，甚至給他們指出了一條財路，聽聞還跟上麵的人溝通後，往後種植好的草藥直接就能對著草藥價格銷售。

  這代表什麽？

  他們村子的曆史往上翻到頂，也沒有出現過這麽好的待遇，千載難逢的機遇，他不希望毀在自己手中。

  裏正不顧形象，一把年紀屁顛屁顛的追在褚南玹身後。

  周文方看著這滑稽的一幕，本來想笑，可是看到褚南玹高大冰冷的背影，他本浮現在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一股夜間冷風吹過，周文方打了個寒顫，也跟著屁顛的追在身後。

  ……

  褚南玹彎下腰，節骨分明的手在泥土上摸著，淩厲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手中泥土的眼色，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南玹，咋了？”周文方看著他的反應，心咯噔一下。

  裏正不知道他們來這兒的目的，但他知道。

  這個村子若是跟被淹沒的那個村子土質一樣，這個村子很可能存在被淹沒的風險，這代表著這個村子要全部移出去。

  村子才剛恢複一點點生機，如果這個消息傳出去一定嘩然，讓村民們內心惶恐。

  畢竟現在對於被淹沒村子的事情，大家都不會開口主動提起，覺得晦氣，是一個忌諱，說在嘴邊都十分不吉利。

  “南玹，這泥土有問題？”周文方已經習慣了他的冰冷，繼續好奇關心的詢問。

  掏心窩講，他不希望這個村子也存在相同的情況。

  這個村子是他一開始就負責的，對這個村子的感情自然比其他村子的感情深一些，他還去過裏正家喝過水，吃過粥。

  別看隻是粥，這是災後，能吃上一碗粥已經十分不容易，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了。

  “還不確定。”褚南玹搖搖頭，經過開墾後，這裏的泥土被混在一起，影響到了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