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麵帶路，去最近的書鋪子。”

  莊靜初看著清理過的街道，路兩邊的災民，雖然災民們沒有動手，但就這麽被盯著走一路的確不好受。

  “好的，褚夫人。”侍從點頭，走在前頭。

  聽到稱呼，莊靜初的臉再次泛紅，饒是在家裏麵，在府城也鮮少有人這般稱呼她，一般都是小初丫頭，李嬸子她孫女……

  不過莊靜初低著頭，並沒有表現出來。

  而且在看著道路兩邊的災民，在看到一個跟小豆丁一般大的孩子，在微涼的天氣裏露出兩條手臂，手臂此時都被凍紅卻全然不知。

  一雙眼睛瞪大眼巴巴的望著她們，害怕的縮在一位老嫗懷裏。

  莊靜初看到這一幕，聯想起若是小豆丁變成這樣，她的心就受不了，感覺整顆心髒都不好受了。

  堵得慌，仿佛被尖銳的刀刺-穿，在滴血。

  “小姐，你沒事吧？”青碧感受到她情緒變動，關心道。

  莊靜初的意識被聲音拉回，看著四周的環境才發現已經走出挺遠，剛才的小孩跟老嫗已經不見，四周是災民髒兮兮一張張陌生的臉。

  “我沒事。”莊靜初看向前麵一言不發的侍從，猶豫思考道：“不是已經施粥了嗎？為什麽大街上還有這麽多災民。”

  侍從對於她的問題似習以為常，顯然她不是第一個問了。

  “褚夫人有所不知，這已經比先前好太多啦。”

  莊靜初微微點頭，當初進縣城時的那一幕還曆曆在目，的確好許多，隻是縣城中的災民為什麽遲遲沒散去？

  侍從不等她問，自顧自說，“大人說了，災民出城還需要一段時間。”

  具體什麽時間，他不說莊靜初也明白。

  大夥都在等賑災糧下來，不僅是衙門在等，災民們也在等，都盼著這一口吃的，隻有等道了所有問題才會迎刃而解。

  相比起來，莊靜初忽然覺得褚南玹跟周文方負責的小鎮，那些災民-運氣就好了許多。

  褚南玹前世是商業上的梟雄，十分善於觀察身邊的事物，發掘事物的價值到最大化，發現小鎮適合種植草藥，立馬鼓舞災民的士氣，一鼓作氣。

  昨天吃飯時，她聽周文方提溜過一嘴，小鎮接下來將會普及草藥的價值，並且聯合外界定好每一類草藥的價錢。

  之後收上來的草藥，都能換成錢買掉。

  這不，災民的腰兜不就一點點鼓囊了嘛。

  沉默下，三人來到一家書鋪子前，不過門口隻開了半個，另外半個是關上的，老板聽到動靜探出頭，目光在她們身上打量著。

  見穿著得體，莊靜初身邊還有侍女，老板才讓開身子挪開凳子。

  “幾位客官，裏麵請哩。”老板一改之前的鬱悶，掛起笑容，不容易啊，這段時間來他一直處於半開張狀態，一直沒有生意，一直虧損。

  現在生意都難，不僅是太難，其他人也難。

  他聽聞啊，這段時間裏縣城關閉了十幾家鋪子，就連隔壁老友的鋪子開了十幾年也關閉啦。

  “嗯。”莊靜初點頭，走了進去。

  看著幽黃漆黑的環境，莊靜初眉頭微微擰成一塊，目光落在門口的凳子上，道：“老板，為什麽現在還沒有恢複開張狀態？”

  這隻算半開張，在她看來這像是在特意防備一些人的。

  這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不至於才對。

  老板輕歎一聲，手拍在另外一隻手心上，道：“想必姑娘已經看出來了，我這是在放著災民呢，前段時間鬧得凶，誰都不知道災民什麽時候發狂砸門，但俺也不能因此就徹底關門啊，每天都是虧損，你說這日子咋辦吧。”

  莊靜初黑白分明的眼睛軲轆轉動著，似在思考，沒有接他的話，道：“老板，我想要兩本關於考進士的書籍，一共兩份。”

  家裏麵有兩位舉人，開春都是要考進士的。

  “好哩。”聽到有生意，終於開張了，老板一改愁悶苦臉，嘴角立馬咧開，來到一排書麵前，給莊靜初拿了兩本。

  “姑娘，這兩本都是極好的書，其中一本是往年進士考卷，每年啊這個時候，大家都會來俺這兒買這一本書。”

  莊靜初接過翻看了下，的確如同老板所說。

  “多少錢？”

  老板嘿嘿笑了兩下，目光瞥了一眼門外見沒災民圍上來，笑著伸出了五根指頭，“姑娘，關於進士的書本身就少，這四本一共五兩銀子。”

  “五兩，小姐這太貴了吧？”青碧微蹙眉頭，壓低聲音在她身旁嘟囔一聲，在青碧看來這貴得離譜，怎麽不去打劫呢？

  讓她看啊，甭別關門了。

  誰敢踏進書店一步啊，沒那麽金貴的腳。

  莊靜初聽到她的抱怨嘴角微揚，五兩其實不貴，不過平時怕用不到這個價錢，但在這個特殊時期什麽物什都稀缺，稍微漲價是正常現象。

  她思考了下，道：“青碧，給錢。”

  “好吧。”青碧聽聞，肉疼的從懷裏掏出錢，那小表情跟神態，跟李語琴有幾分相似，這就是跟在奶身邊久了，被傳染了嗎？

  莊靜初本心情結鬱，現在卻舒心不少。

  老板收好錢，將四本書打包好，笑著將幾人送出門，道：“客官，你們慢走哩，有什麽需要常來俺這，下次便宜賣給你。”

  莊靜初笑笑不說話，他們在這裏待的時間不會太久，不會有下次了。

  比起她的平靜，青碧抱著書籍卻憤憤不平，道：“小姐，你看他的模樣，咋看都覺得笑容奸詐。”

  這笑容讓她覺得被坑了。

  “對了，小姐你有沒有感覺到剛才的書鋪子老板笑起來時，有些像老夫人。”青碧怕她悶，主動找話。

  莊靜初怔住，回想了下還真的蠻像的。

  不過她沒回答，覺得青碧這幾天跟著她規矩有些放鬆了，道：“家規忘記了？莫要議論主子的不是。”

  李語琴喜歡講規矩的下人，若是回去後看到青碧現在的模樣，李語琴估計要逮著她不放，叨叨一天啦。

  她這也是為了青碧好，不被李語琴責罰。

  “是，我錯了，請小姐責罰。”青碧立馬捂住嘴巴，剛才她沒多想。

  莊靜初看著她伸出手，恭敬的模樣，做了個拍打的動作當做是懲罰了，“這次算長記性，沒下次了。”

  “是，多謝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