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在下了一連幾天的雨後，天空開始放晴，隻是天空仍舊灰沉沉，但大家的心都鬆了一口氣。

  終於放晴啦，在不放晴他們就要喘不過氣了。

  不是任何一個村子都叫落雅村，不是每一個村子都有老莊家，像落雅村損失小的村莊，方圓幾裏根本沒有第二個。

  哪怕鎮上損失傷亡的人數，都是落雅村的十幾倍幾十倍。

  財產方麵更不用說了，落雅村的財產損失在外界根本不值一提，其實外界不知道落雅村不但沒損失，還賺了不少錢。

  不過很快大家就要知道了，因為今天落雅村終於有人出村子啦。

  在裏正的帶領下，一群身強力壯的夥子們跟在後麵，拉著兩頭牛車，十分威風凜凜。

  幾天啦？

  這段時間裏，外界的人連落雅村的鳥兒都沒見著，蹲在落雅村守著的姑娘家們早就心灰意冷。

  泥巴路，誰愛天天走這麽遠的路啊。

  還見不著人，她們去落雅村更像是為了呼吸落雅村村口的空氣，而不是尋一良人度過餘生，所以這會兒落雅村口沒幾個人姑娘家守著了。

  不過落雅村的人出來，靚仔炸街的消息像漏風的被子，很快傳遍了周圍的幾個村子。

  炸街消息傳遍的同時，還有另外一個消息如同長翅膀，鑽進每個人的耳朵中，那便是落雅村此行人的目的是為了養豬崽。

  此消息一處，方圓幾裏的人被炸成了一鍋粥。

  每一個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眨著，也就是這個消息讓大家知道落雅村非但沒有損失，還賺了錢。

  賊啦！

  衙門的人聽到這個消息，腚子也坐不住了，當即派了人去調查落雅村怎麽一回事。

  別的地方都是想著雨災怎麽重建家園，落雅村卻悠哉悠哉的繼續賺錢。

  衙門的大人想了下，看著準備要離開的師爺，道：“算了，俺親自去一趟，你跟著，順便多走走詢問幾戶農家情況。”

  ……

  “裏正叔，咋這麽多人看著俺們啊。”小夥子們看到不少姑娘瞅過來的目光，一個個臉皮薄得很。

  以往他們出村子，沒遇到過這樣的陣仗。

  後生們認為，這屬於裏正叔才有的排麵，往後他們要多跟裏正叔一塊走，倍有麵子。

  裏正看著後生跟姑娘們紅著的臉，回過頭哈哈笑了一聲。

  “是啊，可有對上眼的。”

  這群崽子們太傻乎乎啦，看不出姑娘們的心思。

  年輕真好啊，無憂無慮。

  什麽時候他跟孫老妹子能這般，那該有多好。

  後生們聽到，原本噗通跳的心跳動得更歡快了，目光忍不住再往姑娘們的身上略過，兩兩對視彼此紅了臉。

  後生們埋怨，道：“裏正叔，你別逗俺們啦。”

  姑娘們雖然比起莊靜初差一大截，無論容貌還是各方麵，但姑娘們都天生麗質，這就是她們自帶的優點跟亮點。

  他們又是年輕小夥，說沒有看對眼是不可能。

  但不排除個別，臉不紅心不跳，甚至餘光都沒給姑娘們一眼，麵無表情道：“裏正叔，這些人中俺都沒有看對眼。”

  自家村子裏就有未出嫁的女子，樣貌不輸給村外的女子，讓他們說自家村子裏的姑娘就挺好。

  別以為他們不曉得這些個蹲在村口的姑娘心中在想什麽，太膚淺啦，他們看不上。

  若是娶回去，指不定是福氣還是黴運呢。

  你想想啊，這些姑娘目的性強烈，就是奔著你的錢去的，你還會喜歡嘛？

  別缺心眼，別蠢啦。

  這樣的婚姻不會幸福，他們也不需要。

  現在正是賺錢的好年紀，娶妻生子的事情可以往後拖一拖，但誰都不能耽誤他們掙錢，說他們缺心眼就說去吧。

  他們愛錢，也取之有道。

  裏正聽聞，停下腳步瞪了他們一眼，這不是缺心眼嗎？但換個想法臉上又一樂。

  這些後生們門清，腦袋算清醒，沒被忽然冒出來的姑娘們衝昏頭腦。

  “這是你們的事，自己把握。”

  在裏正看來這些姑娘的做法雖有違背矜持，但不過分，有愛有理想就去追求，大大方方總比扭扭捏捏好。

  一隊伍的人歡快的聊著，路上若是遇到食不飽腹的難民，他們會拿出準備給自己吃的食物往難民身上丟。

  “謝謝，謝謝活菩薩。”

  難民們緊緊的護住糧食，這是他們接下來幾天的糧食。

  他們看著走遠的牛車，感激的跪在地上。

  後生們是在天災後第一次出村子，看到這樣的情況眼睛變紅，“裏正叔，這些人太可憐了。”

  視覺上的衝擊，遠比聽聞來的更直接、更震驚。

  先前他們雖然知道有這麽一回事，但心裏總不當一回事，還覺得村子的損失嚴重，現在賺的錢算什麽，要是沒有這場雨，他們賺得會更多。

  隻是現在他們不這麽認為了，能賺一份總比賠的好太多啦。

  “這算什麽。”裏正坐在牛車上，手裏拿著煙，嘴巴裏吐著白氣升到眼睛前，一陣煙霧繚繞。

  後生們不解的看向他，如此淒涼的景象還不算什麽嘛。

  現在過眼之處都是荒涼一片，路上是樹枝以及被風刮得東倒西歪的樹木，還有山體滑坡，山林的鳥兒都少了。

  裏正沒搭話，話題太沉重了。

  現在他們看到的的確算不上什麽，他之前出差時路上看到的屍體以及被衙門清理過一遍又一遍了。

  不能就這麽堆在路邊上，給過往的人看著淒涼。

  二來，人都沒了，找個地方把這些窮苦淒涼的人簡單安葬好，也算是衙門能為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吧。

  三嘛，讓大家瞧見會弄得人心惶惶，容易被做題，對官府治安不利。

  後生們相互看了一眼，見狀沒在問，剛才歡欣喜悅的情緒，在看到一路上的難民也逐漸變得沉重，沒心思想其他事情。

  兩刻鍾後，裏正帶著後生們來到了隔壁周村。

  該談的事情裏正早已經跟養豬戶談攏了，他還有事情要做，來之前李語琴交代他一句，讓他順便去周文方家看看。

  下了這麽多天雨，周文方在府城讀書，指定心裏著急周氏在村子裏的狀況。

  拋開周文方不說，周母每過一陣子就會來村子幫忙，來她家幫忙，她就該問一聲周母的情況，她知曉後心裏也能踏實。

  “裏正叔，你放心去忙吧，這裏有俺們在看著不會出現差錯的。”後生們道。

  一會兒，裏正來到周母家門口。

  周母此時正在屋子裏剝玉米粒，聽到敲門聲一陣好奇。

  周文方考上秀才後是有許多人來攀附，但都是直奔周文方來，見周文方不在家中，而且見她冰冷的態度，這麽多大夥天也消停了。

  這會兒會是誰找上門來了呀？

  她開門看到落雅村裏正愣了下，笑道：“裏正，您來啦，進來坐會兒喝口茶。”

  這些日子下雨不停，她聽說了許多不好的事情，一直想著等晴朗了去一趟落雅村看老莊家情況，沒想到落雅村裏正會先一步找來。

  “不啦，是你李姐讓俺來的，讓俺瞅一眼，你這裏沒發生什麽事情吧？”裏正罷手，一堆活等著他呢，沒工夫喝茶。

  周母是寡婦，他進去也不好，怕孫妹子聽到會吃醋生氣。

  “俺沒事，一切都好，之前醃製了許多東西，補了很多糧食在家裏，有吃的餓不著；裏正，李姐他們怎麽樣？”

  裏正沒說李語琴生病的事，這是李語琴交代過，怕周母擔心著急，而且她現在也好得差不多了，讓周母費那個心思幹什麽。

  “一切都好，你有什麽需要幫忙，記得甭跟俺們客氣，直接來村子裏尋俺們。”裏正道，周母是他們村子的好友。

  “曉得啦，你告訴李姐俺這兩天就去看她。”周母內心十分感動。

  患難見真情，發生天災一個村子的親戚都沒來過一次，問一聲安好，落雅村的裏正跟李姐卻惦記著她。

  這份情誼，這份好她會記著，等文方回來後也要告訴文方，放文方記著。

  裏正點頭，話已傳到，他掐算了下時間，道：“俺來你村子養豬戶抓豬，俺還有事要忙，俺先走了哈。”

  “好，你慢走。”周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