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房，裏正站在最前麵，麵前擺放著一本賬本，一袋錢，這錢是前幾天大棚菜所得。

  “今兒把大家叫來，一共兩件事情。”

  裏正稍作停頓，抬頭看向底下一片黑壓壓的人，見大家議論聲逐漸變小，他開門見山。

  “第一件呢，是大家一直關心的事，前幾天賣的大棚菜所得，賬我已經算好，由於情況特殊，放一塊賣，沒有記錄屬於哪一戶人家，所以，這個錢我決定平分，大家沒有意見吧？”

  下雨搶收的那天，凡事在村子裏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參加了，如果不是齊心協力，村子的損失將會更慘重。

  “沒意見，聽您的。”大家齊聲回答，這是最好分錢的辦法，每個人都出力了，大家都該拿錢。

  “行。”裏正欣慰的點頭，繼續往下說：“那天負責拉蔬菜去鎮上賣的人，說好價錢多少就付多少，減去給拉貨的人錢，剩下的平分。”

  “中！”大家對此沒有意見，甚至覺得這些人該多拿一些。

  當天是什麽情況，大家曆曆在目，淒慘的模樣讓人不想再次回憶，那天拉貨的人直到天亮才回來，一身狼狽跟疲憊。

  不僅如此，兩條腿都被雨水泡白啦，當天，李姐剛回來還沒歇口氣就暈倒，可見多艱難。

  對於這個分錢，他們一點意見都沒有。

  胖墩卻舉手站起來，道：“裏正，我那份拉貨錢不要了，給李嬸嬸吧。”

  給李語琴的原因很簡單。

  “李嬸嬸是因為出來尋找我們，身體才吃不消，導致感染風寒臥床不起，而且若是沒有李嬸嬸的及時發現，村子裏的大棚菜就得全部遭殃，所以這份錢我不要了。”

  其他拉貨的人聽聞，一個個站起來。

  “對，裏正叔，錢給李嬸子吧。”

  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最孤立無援的時候，是李語琴的出現照亮了他們，後來回到家聽說李語琴第一個說出來尋找他們。

  這份恩情，不用家裏人揪他們耳朵，他們都永世不會忘記。

  坐在屋子裏開會的大夥被說得動容，李語琴什麽情況，他們這些天都有去看過，說一開始是用藥吊著的一點都不誇張。

  李語琴犯得著麻？

  犯不著啊，李語琴家現在有錢有鋪子，府城還有房，這人啊兜裏能缺錢麻，為了他們才豁出半條命。

  更不要說他們聽說了外界的消息，知道感染風寒死傷人數一大批，李語琴為了他們不感冒，自掏腰包出錢買下村醫的草藥，這份情不是能用錢衡量的。

  大棚菜錢，他們都不要啦！

  “裏正，俺家的那份也不要了，俺家心甘情願給李姐。”

  裏正本以為大家都著急拿這份錢，這幾天他沒少背後聽到有人在說這個錢的事，卻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願意不要錢，有了奉獻精神。

  這還是他管理下的那個村莊，是他認識的大夥麻？

  裏正心裏因欣慰，這麽多天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笑嗬嗬的看向莊懷仁，“懷仁兄啊，俺家的那一分錢也不要啦。”

  莊懷仁是代表老莊家出席這次會議，抽煙抽得好好，沒料到大家會搞這麽一出，他被嚇了一跳，立馬掐掉煙。

  他先是瞪了眼將錢推過來的裏正，壓低聲道：“大夥兒胡鬧，你咋也跟著來！”

  “懷仁兄，俺認真的。”裏正眨了眨眼睛，心裏嘀咕咋急眼了呢，錢又不是給他。

  莊懷仁瞪了眼裏正沒在理會，笑嗬嗬的站起來，雙手壓了壓，示意大家聽他說。

  “大夥兒的心意俺領了，俺替俺婆娘領啦，錢說好怎麽分就怎麽分，待會兒喊到名字的個人就上來領錢啊，聽到沒？”

  這次天災人禍，他家是花了不少錢，但他認為都花在該花的地方，並且大多數都花在自家上，跟大家沒有關係。

  說完，他催促裏正快些讀名單。

  “懷仁兄，你這……”裏正不解，大家決定給李語琴，這錢肯定不會在收回去，更不會在背後議論半句話。

  莊懷仁拿起煙鬥瞄了他一眼，“別在說啦，快分錢，分完還要說下一件事情，俺家婆娘這幾天吃慣俺下廚，還等著俺回去煮飯吃呢！”

  這句話沒假。

  家裏麵除了莊靜初，莊懷仁下廚最好吃，但莊懷仁很少下廚，少到追溯上一次下廚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啦。

  而且人-大病一場就會變得異常懷念最親近的人做的東西，不管好吃與否，就是想吃，哪怕熬的白粥，她都覺得比大魚大肉好吃。

  聽聞，裏正看了一眼坐對麵的孫大娘，輕歎一聲，沒轍啦。

  “孫大娘家，一百五十文錢。”

  “哎！”孫大娘屁顛起身去拿錢，錢掂量幾下放好在裏麵的褲兜，期間抬頭嫌棄的瞅了眼裏正。

  沒用的男人，一點事兒都辦不好。

  讓她說啊，要男人有什麽用？心塞添堵麻。

  一會兒的功夫，裏正都不明白已經被孫大娘在心裏叨叨一百遍，遍遍不重複。

  裏正不知道還瞅她笑了一下，不過得到的回應卻是孫大娘的一記白眼跟冷冰冰，裏正沒放心上。

  孫老妹要麵子，他曉得麻。

  “下一位，胖墩家，連帶拉貨錢，一共180文。”

  “莊叔家，一百五十文。”

  ……

  持續了半個鍾，錢全部分完，莊懷仁也拿了該拿的一百五十文錢，這次他沒拒絕，拿的是一個心安理得。

  “第二件事，也是關於這次的天災人禍，俺們是凡人，不曉得老天爺下一次發怒是什麽時候，但俺們村的大棚菜不能斷咯，俺想跟你們說咱們村花些錢，買些公家豬回來養著，這樣一來麻，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也不用擔心蔬菜會浪費。”

  裏正說完，雙眼觀察著眾人的表情。

  “這個主意要是行得通，養豬的活輪著來，沒有工錢，等豬可以宰啦，每戶都能拿一些，像過冬熏臘肉留過年吃，或者開心了，村子裏有大喜事啦，宰幾隻吃。”

  養豬不似養牛，公家牛畢竟是拉公家貨物的，比如大棚菜啊什麽，所以會存在小部分人有僥幸心理，但養豬不會。

  養豬是一村子人人有份，好處也是人人有份，大夥兒想要豬想得快，還會勤奮多喂幾餐。

  大家聽聞是要花錢的事，沒有立馬表態，臉上卻露出了一絲興趣。

  作為農戶，誰沒有個養豬夢啊。

  就像男人，誰不想有一輛車，哪怕最差的驢車也中，出去跑一圈，臉上都風光。

  快一年的時間，他們已經習慣聽裏正的話，知道裏正做的決定老莊家都有幫忙把關。

  老莊家風雲人戶就不說啦，反正按著老莊家指引的路走準沒錯，這一年他們不就是這麽過來，兜裏才有錢的麻。

  隻不過……

  “養豬的錢，大概多少啊？”孫大娘瞄了裏正一眼，豬不便宜，隻有大地主或者大戶人家才養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