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出來第一天，晚飯豐盛。

  這不是重點，周文方時不時抬起頭用餘光瞄著對麵的兩人，什麽情況？南玹考試出來都冷著一張臉，現在卻一直麵帶笑容。

  果然考試是意外，夫妻間才是真愛。

  這一刻周文方有些理解莊奶奶了，空氣中都是愛情的酸臭味，哪裏還下飯？

  “灶台已經燒了水，待會兒吃飽，你們就先去洗澡吧，在好好睡一覺，想說什麽想做什麽，明天醒來在說。”莊靜初怕周文方停不住想幫忙的心，朗聲道。

  “嫂子，時辰還早，我……”周文方想拒絕。

  三天考試裏，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幫莊家做點事，幹點力所能及的活，他已經想好了，出來後整宿不睡都要幹活。

  話還沒說完，褚南玹淩厲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周文方感覺到冷冽的目光，悻悻的閉上嘴巴。

  南玹對他，跟對嫂子的態度就是不一樣，一個天一個地，態度三百六十度轉彎，不帶拐彎的。

  上一秒麵帶微笑，現在就冷下臉。

  “好，那我今晚早睡，明天早點起來幫忙。”

  小豆丁笑嗬嗬的看著這一幕，給周文方碗裏夾了一塊肉，緩解尷尬，道：“周叔叔，這三天你餓瘦了，快多吃點肉補補。”

  吃哪補哪，雖然他認為周叔叔該多出豬腦袋。

  周文方心情瞬間好了，愉快的吃下紅燒肉，他也感覺瘦了一圈，不過要是知道小豆丁心裏所想的，估計這一塊肉他咽不下去。

  吃哪補哪，是把他當成豬八戒了嘛。

  實際上，周文方來到府城後胖了一圈，三天裏才稍微瘦了一點。

  莊家夥食上，從來沒虧待過他，全家人吃什麽他就跟著吃什麽。

  一開始周文方還不習慣，覺得不妥，不適合，肉多貴啊，他們吃肉他喝湯就好，可是後來一點點被氣氛帶動，不再講究。

  卻更深刻知道，自己欠莊家的一輩子都還不上。

  往後他若是有了孩子、孫子，往後幾代，他都要讓娃子們記住莊家對他的恩情，對他家的恩情。

  特別是這次秀才考試，周文方感觸頗多。

  考試三天，他看見許多跟他以前一模一樣的影子的人。

  答題餓的時候，出生寒門的人，拿出一隻生硬的窩窩頭，啃都啃不動，還得提前放水裏泡發十幾分鍾。

  他沾了莊家的光，帶了可以留幾天吃都沒有問題的麵包，還有曬幹的肉。

  雖然這些比不上平時吃的飯菜，但對比下，他吃得簡直不要太好。

  如果沒有莊家，恐怕他是否能順利參加考試都是個問號。

  在府城吃住行都花錢。

  根據他的了解，如今府城的每一家客棧都是爆滿的狀態，以往便宜的客棧一晚上隻需要十文錢，現在翻了許多倍，最少一晚上都需要一百文。

  這一百文或許不覺得多，但鄉下來的考生，一個月家裏麵幾口人才賺半兩到一兩銀子，這麽一說是不是不少了。

  而且一百文的環境極差，裏麵十幾個人擠在一塊。

  若是在那種環境條件下，哪怕考試了，能否正常發揮都是個問號。

  所以周文方很慶幸，慶幸是褚南玹的兄弟，能得到莊家的照顧，他十分感恩感激……

  小豆丁抱著飯碗抬起頭，兩腮吃得圓圓的，發現周文方低下頭時通紅的眼眶，關心道：“周叔叔，你怎麽了？是飯菜太好吃了，”

  周叔叔吃娘親做的飯菜都感動了。

  哎喲。

  他是聽說了，今兒在考場門口等候許久，他小人兒精兒，聽到不少考生抱怨夥食，甚至還看見許多麵色蠟黃的考生。

  可想而知，考場裏的夥食不咋的。

  跟他所想一般，考場隻有兩餐，都是稀飯配沒有油水的青菜，想要吃好吃的，還得自己帶，那種屬於加餐。

  周文方此時的心情本在低估裏，聽到這句話差點嘴巴裏麵的飯都要噴出來。

  什麽啊。

  嫂子做的飯菜是好吃，但還沒有誇張到那種地步。

  不過他沒回答，因為答案比小豆丁說的還讓他覺得丟人。

  算了，吃飯吧。

  他也給小豆丁夾了一塊不是那麽肥膩的紅燒肉，道：“吃飯吧，多吃點肉肉，長高高，長大後你就能參加科考了。”

  小豆丁現在對科考可別感興趣。

  感興趣到什麽地步呢？

  可以說聽到這幾個字，他的眼睛就發亮，跟平時的氣質完全不一樣了，小小的一張臉十分嚴肅。

  現在爹爹能參加科考，他不能。

  他跟夫子請教過，他年紀太小了，還沒有到年紀的門檻，所以參加不了考試，哪怕他天資聰睿。

  這可咋辦啊。

  爹爹現在一定覺得能參加科考很了不得，並且這種感覺會隨著一步步考上去會變大，變得十分優越。

  說不準爹爹沒少拿這個話題，在娘親麵前自誇呢！

  考試的三天裏，他有兩條是做夢的，做夢夢到一夜間長大，然後帶著許多東西走進考場，把爹爹比下去。

  讓爹爹不要那麽驕傲，小心失足了。

  “好好好。”小豆丁看了一眼目光就沒從莊靜初身上移開過的褚南玹，無奈的發出了一聲歎息。

  現在他的心情十分惆悵。

  如果多吃幾塊肉能長大，他願意將眼前的肉全部都承包了，哪怕一口吃成一個胖子他都願意。

  好在他現在坐在娘親的身邊，小豆丁心裏麵才稍微平衡一下。

  莊靜初聽到聲音，以為他是吃哽了，給他打了一碗雞湯放在麵前，道：“喝湯，小心燙。”

  小豆丁一聽，腦袋閃過一個靈光。

  放下手中的筷子，撒嬌的樓上莊靜初的一條手臂，軟萌道：“娘親，你幫我吹吹，可以嗎？”

  話落，他不忘朝著莊靜初眨眨眼睛，小腦袋還在莊靜初的手臂上蹭了幾下。

  做這個動作時，小豆丁不忘目光挑釁的朝褚南玹看了一眼。

  仿佛在說：爹爹，見到沒？哪怕你秀才考試結束，哪怕之後放榜了，你也不能將我比下去，我永遠是娘親的小棉襖。

  “……”褚南玹一臉無奈，低下頭認真吃飯，不想理會這小家夥。

  他不用想都能看得出小豆丁腦海裏，自動補充形成了一副家鬥畫麵，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鬥。

  小豆丁見狀，表情吃癟。

  爹爹咋回事？境界升級了啊。

  這一套竟然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