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告訴周文方，用得完！

  兩日後，天色灰蒙蒙的莊靜初家就燈火通明啦，院子裏整齊劃一的站著兩排人，一排負責去往清水鎮的麵包鋪。

  其中有：譚秀珍，胖墩娘，朱砂，青碧，大貴，周文方。

  另外一隊則去往清秋鎮的超市，有：李語琴，莊懷仁，莊靜初，褚南玹，粉黛，孫大娘，裏正兩個兒媳婦。

  對的，自從村子裏的人知道老莊家要在清秋鎮開超市後，紛紛踴躍刷存在感。

  拿那群老姐妹們兒說，這幾日是費盡心神，磨破嘴皮子，更是大清早就無償來幫她們家幹活。

  哪怕沒活？不怕，她們眼過之處就拿起掃把，抹布。

  有的人還特意尋李語琴有空的間隙，坐在炕上跟李語琴一點點的掰，這幾十年生活是多麽不容易。

  首當其衝就是孫大娘。

  她紅著眼說：“李姐，你知道俺家孬樣的生活，俺男人早早就走啦，留下家裏麵的幾個孩子，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扯大的，其中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

  但李姐你不是外人，哪怕天塌下來她都要說完。

  “幾十年前啥樣的生活啊？

  孩子爹走了，連最簡陋的葬禮都要花完俺家的全部家當，那時候冰天雪地的，家裏就我一個能扛事的人，孩子小，不背著不行啊。”

  可因一背，讓孬樣的家更雪上加霜了。

  “那一趟，俺家幾個孩子全部感染風寒，最嚴重的小兒子連夜發高燒，俺跑斷了雙腿尋遍大夫都沒一個願意治療的，因為啥？俺沒錢啊，褲兜比臉還白。”

  她的老寒腿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李語琴看著她淚雨俱下，歎了一聲輕輕拍她的手背，“過去啦，翻遍啦，咱們過日子得抬頭往前看。”

  向前看才有希望，往後瞧隻能越過越窩囊。

  道理孫大娘都懂，但她還是得把話說完。

  “後來啊，俺、俺沒辦法，隻能回家砸鍋賣鐵，可換來的錢還不夠醫治孩子，我？我隻能擱下老臉，跑斷腿的去借親戚的。”

  可是親戚都被她借怕了，本來以前生活就孬，欠了好一些錢，誰還願意借錢給她啊？

  哪怕她跪在地上磕頭，對天保證。

  有的親戚遠遠看到她來，就嘭的一聲關上門，甚至有的還拿掃把趕她，別在他們家門口哭喪啊，不歡迎！

  那時候真兒真兒叫上天無路，下地無 門。

  好幾次她心生輕念，可看著炕上哇哇叫的娃？她做不到那麽狠心，無法想象她要是不在了，幾個孩子該怎麽活。

  李語琴作為局外人聽著，可看到她說完一雙眼睛也被染紅。

  她語重心長的歎了聲，知道孫大娘的目的，問道：“你若是跟我去，家裏榨油活不幹啦？”

  孫大娘在家榨油是有工錢掙的，一天五文錢。

  別看才五文，但對於老莊家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作為榨油的小組長才有五文，其他人就二到三文，村民們空閑時就會去打零工，掙個零花錢。

  孫大娘怔住，對上她的目光索性心一狠，“不幹了，俺不幹了，俺要跟著李姐你，你讓俺幹啥俺就幹啥，上刀山，下火海俺都不怕。”

  她一直知道十裏八村都說她是出名的摳，但她是窮怕了，人還為五鬥米折腰呢，她隻能咽著一口氣，對背地暗戳戳說她的人露著笑臉。

  怕人家說她摳，品性還不行。

  如今她豁得出去，沒有什麽比窮更可怕的事兒了！

  李語琴看了一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孫大娘，嗔了一聲，“你就不怕我沒看上你，然後你落得個啥活都撈不著的份兒？”

  孫大娘怕啊，她慌得不行，垂在炕邊的雙腿一直在打抖。

  但她沒錢還沒膽嗎？

  以前在窮，在孬的生活都熬過來了，眼下再孬能孬到哪裏去？她心一橫，直視李語琴的雙眼。

  “講實在話，俺怕，但俺更怕沒錢掙。”

  聽聞，李語琴還能在問啥呢，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壺，說了這麽久她都有些口幹舌燥了。

  “你去給俺倒杯水。”

  孫大娘二話不說，扭頭就給她倒上一杯水，在她喝水的時候，還邊給她捏腿捶腿，皺巴巴的臉緊張的瞅著李語琴。

  可李語琴沒給她準話，隻說：“你先回吧，俺要想想。”

  “好哩。”孫大娘笑著道，但走出去關上門的刹那一瞬間無聲的哭了起來，眼淚更是不值錢的嘩啦啦掉。

  完蛋啦！

  李姐這是沒看上她，她活丟了，啥都沒撈著，可話都說出去了……

  她看了一眼身後的門，垂頭喪氣的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幕被坐在炕上的李語琴看著了，李語琴搖搖頭無奈的歎了一聲，“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可憐人。”

  連接著幾日，李語琴每天回家就被一群老姐妹堵著，一個個拉著她談心。

  講實話，比誰更窮，為此兜出不堪的往事她瞅不上，她為啥會選擇孫大娘是因為看上她那股狠勁兒跟真誠。

  哪怕生活再喪，看似被她“拒絕”卻還能繼續露著笑容，這點就比許多人要強了。

  小事看大，遇上刁蠻客人時這類人也能笑著應對，這是她看上的。

  至於胖墩娘跟裏正兩個兒媳，她是看著往常的情分，在她家遇到盜賊時是胖墩家第一個願意出手相助。

  啥都沒求的人，哪怕過後登門道謝想塞給點錢都沒收。

  衝著人家正直的品行，她就將胖墩娘收入隊伍當中了，裏正兩個兒媳是勝在乖巧聽話，而且裏正這段日子可謂是忙前忙後跑斷腿。

  不僅是因為大棚菜的事，還幫她家張羅榨油，不然光靠村民自發的熱情還是不夠的，畢竟無組織無紀律嘛。

  沒選上的也別垂頭喪腦，不是還有村裏麵的活做嗎？

  往外走，每天日曬風吹雨淋的，哪點好啦？要她有的選擇她就天天在家裏，閑來無事就打工掙零花錢，累了就躺炕上休息。

  這生活不塞似活神仙嘛，別一個個想不開，開心點啊！

  這事兒最後鬧得挺大的，為此裏正還專門召開老太太會議，找她們說話談心啊，將心比心，換做你們是李語琴，鋪子就那麽大，你們選誰？

  多了虧本，錢從你們口袋出？

  都是一村子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把事兒鬧得這麽臭幹啥啊？腦袋靈光點，你們是李語琴還做不到她這麽好呢！

  是啊。

  老太太們聽得不好意思了，最後求著裏正別說啦，這事兒才算過去。

  此刻，老莊家門口兩輛牛車整齊劃一，一分為二成就兩支隊伍，在牛車上滿滿當當的裝滿了東西。

  出發第一天沒人坐牛車，沒那位置。

  李語琴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跟旁邊由譚秀珍、周文方領隊的人，氣勢十足的抬起頭，大喊道：“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