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隨著幾聲吆喝，牛車上裝滿麵包箱子，隻留下給人站腳的地方。

  莊靜初扶著李語琴上了牛車，給她係緊袋子，道：“奶，你一會兒坐好，抓緊了啊。”

  東西多，若是遇到顛簸路段極有可能會將人顛簸出去。

  “甭擔心，這條路哪怕我眯著眼都不會掉下車的。”這段時間來，她已經將這條路走到熟悉了，完全可以做到張弛有度。

  哪裏顛簸該抓緊欄杆，哪裏平緩該鬆手，她都一一記在心上。

  “好，那奶我們就出發了啊。”莊靜初走到牛車前頭，往旁邊的朱砂她們看去，道：“家裏牛車緊缺，這幾天你們暫且走路趕路去吧，別路上耽擱太長時間，否則……”

  話不用說太開，聽懂就好。

  別說她狠心，她隻是不聖母，花錢買來的下人本就是為了減輕家裏幹活的重擔的，而不是請人回來享福，供起的。

  朱砂三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異口同聲：“小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快步趕到。”

  路上冷，她們打算跑步去，不僅解約時間身體還暖和一些。

  並且三人心中很是感動，若是換一戶人誰會跟她們三六九等的人說一聲，還帶解釋的？不斥罵就已經十分不錯了。

  “駕！”莊靜初揮動手中的牛鞭，立馬跑遠。

  在她們身後緊跟著的是朱砂三人，或是牛車上托著重物，所以行走的速度並不是很快，或是朱砂三人跑步速度不賴，始終沒掉隊。

  她們離開後，老莊家另外一批人也準備上路了。

  周母看著麵前大口喝粥的少年，幫他整理了下折疊的衣領口，道：“兒啊，你慢些吃，影響不好。”

  別讓東家人瞧見，以為俺們是沒吃過東西就來的。

  更重要她聽說了，周文方這一趟是跟褚南玹去其他鎮上看鋪子的，那形象必須挺立起來，別拖人家後腿。

  周母餘光看了一眼高大的褚南玹，一手捂住了眼睛。

  沒眼看，沒法對比。

  這一刻她徹底明白什麽叫差距，以前她死活不承認，憑啥都是交錢上學，學的一樣知識出來的人咋就不能平等？

  何況別人也是農戶，沒高貴到哪裏去。

  但現在她明白了，氣質是由內而外，這兩天相處下來，若是褚南玹故意端著的話，那不可能，不會端那麽久，畢竟裝著累。

  “知道了娘，在這裏沒那麽多規矩。”周文方雖口上這麽說，但好歹吃完好擦了擦嘴角上的粥水。

  可不能沾染結印，待會兒去鎮上給南玹丟了臉。

  這一刻周文方有一個深刻的自我領悟，他相當於褚南玹的門麵，讓外人不看低他們，不光是南玹一個人發力，他也得輔助。

  退一萬步說，南玹是相信才會讓他跟去。

  那活兒必須整明白了啊。

  “娘，俺走了啊，你在家手腳也利索些，到時候寧願少吃一口，咱們也要給南玹他們留個好印象。”周文方臨走前說道。

  不是他不心疼她娘，正是因為心疼才如此說的。

  如果這活兒整明白、整漂亮了，往後老莊家隻要有活就能想到他們，到時候她娘就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不用每天風吹雨淋的。

  “知道了，你快去吧，不要讓人等久了。”周母拍了他的pi股，這孩子咋啥時候都如此墨跡。

  大清早，天剛亮落雅村就有車夫了。

  隻不過是村民們熟悉的，隻有熟悉的牛車跟車夫才能進得來，不僅如此，在裏正的策劃下大膽的聘用了這些牛車，加快速度托運蔬菜。

  但車夫用不上，村裏麵的秘密不能給外人知道。

  起初車夫們不願意，牛可不便宜啊，他們都是小心嗬護喂養的，誰知道雇傭幾天牛會幹啥，會不會被傷到。

  裏正早就料到了，說：“你們放心，我們保證不會托太重的貨，到時候給你們兩倍的工錢。”

  一頭牛車一天能拉客賺二十文，那咱們給四十。

  聽到這句話，心裏還抱怨的車夫立馬禁聲了，紛紛把牛車提供上去。

  白撿的活，不用拉牛，相等於借牛出去，自個在窩裏炕上躺著不用跑就能拿到錢，這種活相等於天上掉餡餅。

  裏正知道莊靜初家的動靜，所以早就讓人空出一輛牛車給褚南玹他們。

  “這牛車你們先拿去用，甭跟叔客氣啊，到時候晚些回來都沒事，錢啊就從收上來的大棚菜裏扣去，不用有負擔。”

  “……”周文方傻眼了，這服務到位啊。

  不對，是老莊家的地位在村子裏不一樣了。

  一旁褚南玹從兜裏掏出錢，神色平靜，道：“裏正叔，一碼歸一碼，這錢你拿著。”

  能在百忙中願意騰出一頭牛，他會把把裏正的好放在心上，比如裏正家收上來的大棚菜三成分紅就不要了。

  畢竟村子裏大棚菜更多都是裏正在忙前忙後，他們隻是出了腦力跟技術。

  “這，你這孩子咋缺心眼呢？”裏正板著臉，一雙眼睛幽怨的瞪著他，他本不想要這份錢，畢竟想必這個人情更重要。

  何況他覺得欠老莊家的人情太多了，需要一點點還。

  褚南玹隻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就坐上牛車離開了。

  回過神的周文方聽到軲轆聲，立馬回過神飛快的追上去，道：“南玹，你等等我啊。”

  他人還沒上車呢。

  好在褚南玹隻是逗一逗他，沒有加速所以不一會兒他就喘著粗氣一腚子坐上牛車，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破爛的方布擦汗。

  “可把我累壞了，南玹，我躺會兒啊啊啊……”

  他話沒說完，人就癱在板子上了，可卻把他的身體、他的頭顛簸得一下下，整個人都不好了。

  “嘔！”太難受了，他再也不做這種傻事了。

  小插曲過後，兩人終於來到鎮上。

  這個鎮比清水鎮要繁華很多，主街多了兩條，隻不過距離落雅村更遠了些，牛車趕路也需要半個時辰才能到。

  褚南玹剛走到鎮門口，就已經聽到熱鬧的吆喝聲了。

  “葫蘆，甜到心坎的糖葫蘆哩！”

  “包子，新鮮出爐的包子，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捏糖人，不像不要錢！”

  褚南玹在絡繹不絕的叫賣聲走過，對的，鎮上不能行駛牛車，隻能下來牽著，他先是找到了一處牛廄，將牛車放好並支付了五文錢給看管的人。

  回過頭，才道：“走吧，去看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