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玹回到家時，天邊已經翻起白肚子了。

  “南玹，你回來啦。”周文方此刻站在他家門口，身後的周母聽到後立馬站起身，緊張的搓著手，感激的朝著褚南玹點了點頭。

  褚南玹銓好牛車看了一眼他們，又瞥了一眼關著的門。

  “怎麽不進去？”

  外麵冷，他注意到兩人衣服上的白霜，顯然是已經在這裏等了好一會兒了。

  周文方嘿嘿笑了兩聲，招呼周母跟著一塊進去，道：“我們才到你就回來了，這不？剛想敲門呢。”

  他們衣服、帽子上的白霜是走路時沾上的。

  是的了，自從他見識到老莊家人手戴著一個雷鋒帽，還有棉手套，他就羨慕不已，當天回去就周母說了讓做兩套。

  一人一套嘛，出門在外都可以戴，甭管幹活的還是讀書的都暖和。

  褚南玹看了一眼他們的裝扮，把鎮上的事大概說了一遍，“今天開始收第一茬跟第二茬蔬菜。”

  第二茬是他家的，靜初種的。

  第一茬是村子裏，跟二老他們種的。

  “好嘞。”周文方應得一個歡快，還搓了下手蠢蠢欲試。

  他家榨油後到底沒能種上大棚蔬菜，一是開學後就要交束脩費用了，二來則是家裏隻有周母一個人，他心疼母親。

  所以說當聽到有活幹時，他滿心歡心，暗自記下褚南玹以及老莊家的好。

  “你們沒吃東西吧？廚房裏應是煮了粥，你們先吃東西休息一會兒，我得出門一趟。”褚南玹看了一眼冒著一縷青煙的廚房。

  趁時間早，他還要去裏正家說一下這事兒。

  “不用，不用。”周母腚子還沒碰著凳子呢，聽到後慌忙站起來搖頭。

  她聽兒子說是來賺錢的，既是如此咋還能吃人家的東西呢，況且老莊家平時對她兒就夠好的了。

  加上這次出門她都什麽東西都沒帶，本是想帶的，但最後想了下，家裏沒什麽值錢貨最後隻能無奈作罷。

  當然，也是怕給兒子丟人現眼。

  褚南玹聽到後眉宇間擰成一條繩，凝神的盯著周母看了一眼。

  周文方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冷意，眼皮子跳了下，出門前他百般叮囑過周母少說話多做事，但顯然沒起作用。

  他推著周母往廚房走去，邊說道：“娘，南玹都這麽說了，你就去廚房打一碗粥吃吧，而且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嘛。”

  周氏哎哎幾聲，覺得在理才拿起碗打了一碗粥。

  可打粥時她險些被嚇到，哎喲娘啊，她從來沒見過哪戶人家光是煮粥就放這麽多米的啊，哪怕她平時吃的飯估計米都沒這麽多。

  仔細一看，她更是手抖得將熱粥的湯都灑在手上，吃痛的才回過神來。

  娘啊！

  這輩子她就沒如此開過眼，光是聞著粥的香味就能聞得出來跟糙米不一樣，可不是，她看了又看，這裏麵雜著精米呢。

  這堪比村子的地主人家了吧！

  院子裏，周文方收回目光，看向麵前英俊高大的男人，道：“南玹，我娘就是這個性子，習慣幹活才有一口飯吃，你千萬不要見怪啊。”

  褚南玹搖頭，道：“你也去吃吧。”

  他出門前先是跟莊懷仁打了一聲招呼，並且告知了大棚蔬菜的事，這才轉身出了家門。

  房間裏，莊懷仁的手摸上腰間的煙袋子，感歎道：“孫女婿不孬，辦事能力杠杠的。”

  “太爺爺？”懷裏的小豆丁聽到，立馬抬起頭朝他眨眨眼，仿佛在說：太爺爺，那我呢，我咋樣啊？

  莊懷仁被聲音拉回神，摸著煙袋子的動作微微一頓。

  差點忘記了懷裏還抱著小太孫，他隻好將手離開煙袋子，道：“哎，咱們也出去吃口東西，太爺爺帶你去麵包房拿你最愛吃的奶油包。”

  可得多拿幾個，今兒得下地幹活，指定不知道中午是否會回來。

  既是不知，那就帶麵包去，餓了啃麵包就中。

  “好哩，太爺爺對我最好啦！”小豆丁摟著他的脖子，踮起小半個身子朝他臉上啵唧一口，笑得露出了小奶牙。

  莊懷仁聽罷哈哈笑了幾聲，伸手點了下他的小鼻頭。

  ……

  一刻鍾後，咯吱一聲裏正打開門，從門縫裏探出半個腦袋，瞧見是褚南玹立馬將門打開，露出被煙熏黑黃的牙齒。

  “南玹，這麽早就來了，可是大棚菜的事有著落啦？”

  先前褚南玹跟他說過莫用慌，大棚菜換錢的事就在這幾日了，數字日子又看到褚南玹出現，那應該是為了此事了。

  “嗯。”褚南玹點頭。

  裏正饒是猜到，可還是怔住了，心狠狠的砰砰跳動幾下。

  “這麽快？”一陣風吹過，他回過神立馬伸出手請褚南玹進屋，道：“外頭冷，咱們進屋說。”

  劈劈啪的聲音響起，裏正先是將烤火堆燃上，屋子裏的氣溫逐漸暖和，他才放下燒火棍。

  “南玹，大棚菜的事真成啦？”問話時他聲音還是顫的，懷疑剛才是幻聽了。

  畢竟嘛，所思有所夢。

  其實不僅他一人如此，整個落雅村的人除了不懂事的小毛孩，沒一個人晚上炕上能睡個安穩覺的，都在為此事犯嘀咕。

  說：“大棚菜的事不會涼了吧？”

  “大棚菜都可以收第一茬了，這事一直往後推遲，可不會就是涼了吧？”

  “滾犢子，我相信相信老莊他們一家，不然榨油的事就會藏著掖著，人家是真心為大家夥兒好，可不能背地亂猜測。”這話還是裏正說的。

  其餘人聽到後，立馬認同的點頭。

  不點頭也沒辦法啊，一是尋求安慰，讓心中踏實點，二是如同裏正所言，在背後亂猜測被不好。

  被老莊家聽去了，該寒心了。

  話說回來，褚南玹認真的看著他，點頭：“成了，我來這裏就是想跟裏正叔你說這件事的。”

  “你說。”裏正急忙道，抬著頭看他。

  褚南玹不在拐彎抹角，直入主題，“裏正叔，這兩天我家得先收割自家種的大棚蔬菜，牛車就不空著了。”

  他停了下。

  “另外，我建議你想個法子，不能每家都收割，村子裏就兩頭公家牛，光是來回趕往牛都費時間，並且拉不了那麽多菜。”

  “好，待會兒我就召大夥開會，先讓幾戶收第一茬，到時候我讓村子裏的人去幫你家收，中不？”

  他聽出褚南玹是願意在這期間騰出一頭牛幫村裏拉貨的，但開口時蠻不好意思，老臉都紅了。

  褚南玹思考了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