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天邊掛滿著彩霞。

  一隻黃牛車上堆砌著較高的箱子，被禾稻編織的辮子牢牢捆綁在一塊，最底下的箱子裏還放有麵粉啊、蘆薈等。

  車上一老一少趕著牛車，她們正往私塾方向趕去。

  李語琴看著占用了一半的空間，眉頭微微蹙起，做了個決定，“小初啊，明個讓你大伯跟來一趟，咱們再買一輛牛車。”

  “嗯？”莊靜初揮動牛鞭的手遲疑，減緩牛車速度，疑惑的轉回頭。

  奶奶不是一個大手花錢的人，平日裏很節儉，現在竟然主動提起要買牛車，這讓她頗感意外。

  “咱們生意越做越大，總歸後麵是要用到的，這樣一來二去也方便，哪怕牛車閑置，還能用來趕路接送他們上下學。”李語琴道。

  這幾天她自省許多，認識到這些年裏潛移默化發生的自身變化，覺得思想有被局限，這可不中。

  “行。”莊靜初答應得很幹淨利索。

  奶奶早就應該如此，放手大膽去做，隻管努力，剩下的交給運氣。

  並且多一輛牛車，能給家裏帶來的便利隻會更多，不僅能減輕現在黃牛的壓力跟負擔，還能給她們減少許多負擔。

  而不是像如今每天趕牛車時她們牽著牛走去鎮上，速度上一點都沒提上來。

  這違背了當初她買牛的初衷。

  李語琴歸攏了下帽子，又係緊了下袋子，總感覺會被吹飛。

  她笑看著莊靜初，道：“小初，你有沒有想過咱們也像酒樓東家那般？咱們也擴展下業務。”

  在周邊鎮上開分店，這是她這幾天想了許久的，之前一直不敢下決定，因為怕生意孬，但今天火爆的生意打消了她的顧慮。

  她們的麵包、黃豆油、麵霜，哪樣擺在櫃台上都是頂好，分毫不會掉價。

  而且清水鎮的百姓喜歡，那就說明周邊的鎮民也會喜歡。

  這是共性，不是那小眾的東西。

  莊靜初聽聞，心中震驚片刻，沒想到這幾日她奶的思想境界就能走到這一步，可比一般老太接受新事物要快許多。

  不過有一個殘酷的現實，她們不得不麵對。

  “奶，咱沒錢了。”

  “俺知道，沒說現在就開，我們先賺錢存錢，等存差不多了，你就帶上俺一起去周邊探鋪，考察哪家是可以盤下來做生意的。”

  她想到的這些問題，李語琴早就前前後後考慮到了。

  這麽說吧，她們目前的錢足夠買一輛牛車，過個略微優渥的年，但其他的就不能在多想了。

  “行啊，到時候在說。”莊靜初快速的在大腦分析了一波，便沒想那麽多了。

  李語琴見她不太感興趣，表情錯愕，孫女的反應是不是太淡定啦？

  如果換做譚秀珍或者大房兒媳，聽到她說的這番話，估計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還會在她麵前手舞足蹈。

  罷了，孫女好像一直都是“厭世”的模樣。

  一炷香後，牛車停在私塾前。

  在門口等候著的不僅有小豆丁，還有褚南玹，此刻小豆丁不知道在跟他說什麽，小胳膊掐腰，小表情很是得意。

  “爹爹，聽聞你們小考啦，成績怎麽樣？”

  褚南玹狹長的目光望了他一眼，彈了下他的小腦殼。

  “比你好，讓你失望了。”

  “怎麽可能？”小豆丁凝狐的看向他，私塾也小考了，夫子都誇他的成績在年級裏是最優異的。

  用夫子的話：百年難遇的小天才。

  他就差五分滿分了，爹爹怎麽可能比他還厲害？

  褚南玹看著他氣嘟嘟的模樣，冰冷的臉上閃過一抹帶著調侃的寵溺笑容，“早就告誡過你，莫要得意忘形。”

  “我沒得意啊……”小豆丁幽怨道，正說著抬頭看到走進的牛車立馬興奮的揮手，“娘親，我在這裏！”

  小豆丁穿著她縫製的衣服，並不是那麽古風古韻的，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他了。

  莊靜初跳下牛車，一把稀罕的抱起他。

  “今天乖不乖？”

  “娘親，我很乖的，夫子都誇我呢。”小豆丁軟聲軟氣的回答。

  是了，這些天裏，夫子對他這個私塾最小的學生很是稀罕，都恨不得上課時抱在懷裏，背在後背。

  有時候還萌生了：這聰明的小孩子，恨不得抱回家養。

  莊靜初看著他的模樣，捏了捏他的臉蛋，“就知道我們家的小煜辰最乖啦，果然是娘親的好寶寶。”

  “娘親，你頭上戴的是什麽啊？”小豆丁注意到她戴著的東西，化作好奇寶寶。

  莊靜初摸上雷鋒帽笑了下，來的路上她還記得要第一時間拿給小豆丁戴上的，這會兒卻忘記了。

  “想不想要？”

  “娘親，我也有嗎？”小豆丁驚喜道。

  “當然。”

  哪怕忘記自己，也不能少了自家娃的。

  莊靜初一邊逗著他，邊抱著他來到牛車上，從背簍裏掏出了小號雷鋒帽跟小號棉手套，直接套在他的腦袋上。

  還別說，戴上去不光她稀罕得緊。

  李語琴更是直接抱起他，平放在大腿上讓他躺著，時不時湊著臉逗他。

  “啊，快讓太奶奶瞅瞅是誰這麽可愛啊？啊，原來是我的小太孫啊，真是讓人稀罕。”

  這時候褚南玹來到牛車旁，跟在身後的還有胖虎和周文方。

  莊靜初注意到他的目光，指了指背簍，道：“你的在裏麵。”

  她要趕牛車回家了。

  褚南玹看到她淡漠的態度，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縷沮喪，又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小豆丁，滿眼的羨慕。

  罷了，他不跟小孩子計較。

  莊靜初轉了方向，一行人全部坐在牛車，褚南玹挨著她坐著，懷裏還抱著小豆丁，周文方懷裏抱著胖虎，如此才勉強坐下。

  “娘親，今天還順利嗎？”小豆丁看著她的後背，關心詢問。

  今天是娘親的鋪子首日開張，因為不能親自去看，他比娘親還緊張，這不，一緊張沒考好，被爹爹鄙視了。

  褚南玹抬起頭，同樣關心的看向她。

  周文方跟胖虎則是屏住呼吸，心砰砰的有力跳著。

  “順利。”莊靜初道。

  李語琴瞅了一眼齊刷刷看向自己的幾人，接著道：“一切都好，就是太忙了，應付不過來。”

  吸！

  太忙了，這代表生意得有多好？

  褚南玹跟小豆丁卻沒太多喜悅，目光齊刷刷的看向莊靜初，更多的是心疼，靜初（娘親）今天又受累了，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