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李語琴看到最後的一點黃豆也榨完，伸展一下老朽般的腰杆，朗聲道：“得了，麻溜的收拾好回家，別吵到小初他們休息，還有孫女婿看書。”

  “嗯。”莊德慶點頭，指揮譚秀珍跟大房兒媳收拾木桶。

  “你們將這裏收拾收拾，至於榨出來的黃豆油，放在小初家裏，由小初明天趕集時去賣掉。”

  “好。”

  兩人都沒意見，一盞茶的功夫就收拾妥當。

  李語琴走到門口，轉過身發現少了個人，才發現不知何時擱那研究榨油機的莊懷仁，重新回去揪起老爺子的耳朵，。

  老頭子，回去啦！”

  “曉得啦曉得啦，鬆手。”

  莊懷仁拍開她的手，嘀咕著：這老婆子一把年紀了，手勁兒咋還是這麽大？

  “曉得就快回去。”李語琴哼一聲，最後是拽著他離開的。

  莊靜初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無奈的笑著搖搖頭。

  雖然爺跟奶時常拌嘴吵架，但打是親罵是愛，在她看起來兩人關係好著呢，隻不過怕是她不會有這樣令人神往的愛情了。

  “唉。”

  她收回目光，見褚南玹房間還亮著，經過時淡漠道：“你早些休息，別看壞了眼。”

  說完，她轉身回房。

  第二天，天剛亮。

  二老就來到已經莊靜初家裏，李語琴幫忙收拾裝黃豆的壇子，先是用壞掉不能再用的棉襖包裹一層壇子，才小心的放在背筐裏。

  她幫莊靜初提起，讓莊靜初好背起些。

  她輕輕拍了拍背簍，一邊說道：“得哩，去吧，到鎮上餓了賣完混沌吃，莫要餓著肚子。”

  “嗯”莊靜初點頭。

  出發時，因為跟褚南玹順路，所以莊靜初是跟他坐牛車一塊去的。

  但兩人中間坐著周文方，周文方完全沒看到褚南玹沉下來的臉，一臉笑容的朝他嘰嘰喳喳，見他不跟自己說話，又轉頭向莊靜初。

  “嫂子，你這是要去趕集嗎？”

  “對。”莊靜初早上起床，沒什麽精神，隨便應付著。

  周文方沒有因為她這樣，而失去開口的興致，他目光往莊靜初背著的背簍看去，但被李語琴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麽。

  心裏的好奇一下子被勾起，“嫂子，你這是什麽哇，是打算去賣的嗎？”

  說完，他手伸了過去，但還沒碰到突然感覺到一股淩厲寒磣的目光，立馬停住動作。

  褚南玹冷聲道：“拉客了，讓個位置。”

  “哦。”周文方點頭，他還以為是什麽，剛才南玹的目光嚇死他啦。

  他沒多想的正要往莊靜初一邊挪去，但褚南玹再次冰冷的開口了。

  “坐過來。”

  “嗯？”莊靜初疑惑的看向他，發現周文方應了，她紅著臉立馬低下頭。

  周文方撓了下頭，他剛才沒多想，而且也沒發現最近恰好坐在兩人中間，嘿嘿笑了兩聲。

  “好，南玹你坐過去，跟嫂子並排坐。”

  緊接著，莊靜初感覺到熟悉的淡淡清香味道靠近自己，秀氣的耳朵再次染紅，輕咳一聲，轉頭扭向一邊。

  而褚南玹的目光卻一直在留意著她，在發現她紅著的耳朵時，心情略好。

  半個時辰後，褚南玹跟周文方到達書院。

  褚南玹看著一直瞅著其他地方的莊靜初，朗聲道：“路上注意安全。”

  “嗯。”莊靜初輕哼一聲，對上他閃過一絲擔心的眼神時，心咯噔的漏了半牌子。

  她迅速低下頭，強忍著心裏錯亂的情緒，道：“你快去上學吧，要遲到了。”

  “好。”褚南玹點頭。

  周文方跟在褚南玹身旁，跟莊靜初揮手後，兩人一同進了書院。

  莊靜初看著他們的背影，重重的吐了口濁氣。

  “呼……”

  一炷香後，清水鎮。

  莊靜初對這裏的幾條主街已經十分熟悉，尋著記憶來到了鎮上最大的一家酒樓裏。

  酒樓占地三畝地，由上下兩層組成的，下麵的是供一般客人吃酒喝菜用，二樓是供給達官貴人的雅間。

  她剛踏進去，店小二迎麵就走出來，瞅了眼她補丁的衣裳，臉上的笑容依舊，“客官，打尖裏麵請。”

  莊靜初掃視了一圈酒樓內環境，朗聲道：“我不是來吃飯的，請問可以見一下你們的掌櫃嗎？”

  小二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她，瞥了眼她背著的背簍，有些為難。

  “客官，我們掌櫃忙，你有啥事跟我說吧？”

  莊靜初清秀的眉間微皺，“我想賣油。”

  小二定睛一看，發現她背的不是街邊小販賣的形式各樣的菜，而是被不包裹看不清的一個東西，瞅著像是一個壇子，而且還不小。

  “你能放下來，給俺看看？”

  “可以。”

  莊靜初跟小二來到偏僻的位置，在他的幫助下放下背簍。

  小二剛打開蓋子，油香四溢瞬間鑽著進鼻子，他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

  隻見壇子裏麵的油成液態狀，不似冬天裏那結塊的油，色澤不想豬肉的米白色，而是純純的淡黃色，就跟蜂蜜一般，

  “這，這還真是油！”

  莊靜初清澈的目光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朗聲道：“現在我可以見你們掌櫃了嗎？”

  見，當然能見。

  “客官，你稍等片刻，我這就去請掌櫃過來。”

  一會兒，一位身子發福的男子隨小二走來，他目光落在罐子上。

  “你就是想賣油的？”

  莊靜初輕哼一聲，看小二對他的態度知道他就是這家酒樓的掌櫃了，“對，我想賣油。”

  “我可以先瞅瞅？”

  “自然可以，請。”莊靜初點頭。

  掌櫃蹲下身打開蓋子，聞到撲鼻的油香味。

  這不似豬油的肥膩香，也不是花生油的花生香味，而是一種醇香的清香味，他剛聞到就忍不住咽口水。

  並且不像外麵賣的油菜籽油黑乎乎，反而這更像是蜂蜜的顏色，金燦燦的，看著就食欲大開。

  他忽然站起身，拿起一雙幹淨的筷子攪動了下，這油就像是綢緞般絲滑，一點要結塊的意思都沒有，這在冬日裏極其難見。

  猶豫下，他伸舌頭舔了下，發現是油卻不像豬油那麽肥膩，十分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