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兒你什麽意思？突然想回去啊？”魚靈兒眨巴著眸子。

  “我…”

  魚有容不知道該怎麽說，隻是事到如今，顧清的存在讓她越想心情越複雜，這段時間從未有過的一些情愫無法控製地湧上心頭，讓她重新認識到了一些之前完全沒有想過，或者說無意間忽略了的事情：

  這個家，歸根到底是秦仁和顧清的。

  不是她魚有容的，也不是魚靈兒的，甚至不是貔貅的。

  這個家，並不像她一個多小時前在顧清麵前的“大放厥詞”那樣，屬於她和她所謂的“哥哥”。

  現在顧清回來了，秦仁真正的家人回來了，那她，還有師父，洛瑤，她們該作何反應…

  秦仁是個好人，是恩人，可顧清呢？

  她們沒有義務要求顧清也來作自己的恩人接受自己，顧清也沒有義務分擔弟弟擅自攬下來的麻煩。

  她們如果繼續呆在這裏，她如果繼續呆在這裏，算是什麽呢？給哥哥和他真正的家人繼續添麻煩嗎…

  ……

  就是在這樣亂七八糟的思緒下，魚有容鬼使神差地問出了“回萬妖大陸”的話。

  ……

  真的能回去麽？

  有沒有從地球回到萬妖大陸的方法，魚有容並不知道。

  她寧願不知道，寧願沒有。

  一想到離開現在周圍的一切，心裏會從未有過的難受。

  魚有容舍不得。

  舍不得這個世界太多迥異的精彩，舍不得酸甜苦辣的人間煙火。

  舍不得公園裏遠不如流雲宗磅礴的精致小景，舍不得遠比萬妖大陸新鮮多彩的衣服。

  舍不得睡起來很舒服的沙發，舍不得神奇好喝的珍珠奶茶…

  舍不得這種不需要日複一日乏味修煉的凡人日常，舍不得現在這種已經逐漸適應甚至沉溺其中的生活習慣。

  ……

  也不知道怎麽有這麽多的舍不得，魚有容懵懵懂懂間，第一次察覺，原來自己是個好貪心的姑娘。

  ……

  “嘶…”耳畔傳來魚靈兒小聲地抽冷氣，笨蛋師父的指尖好像被鋼絲球刮了一下。

  “別用這個，衛生間架子上有個新的絲瓜瓤。”

  大概是發呆發久了吧，眼睛好像有點兒酸，魚有容揉了揉，洗洗手離開廚房，往衛生間走去：

  “你先弄下洗潔精，我去拿。”

  剛走兩步，魚有容停住，看了看腳下的粉色毛毛蟲拖鞋，然後到鞋櫃前，找了一雙很舊的涼拖換上。

  舊了些，也大了好多，但還是能穿。

  至於換下來的這雙…

  待會兒好好給她洗一下吧。

  雖說魚有容的身子從頭到尾也跟貔貅一樣總是幹幹淨淨，毛毛蟲拖鞋除了鞋底沒有哪裏是髒的，但有些事情關乎禮貌態度和尊重，魚有容該做舊要做。

  而等換了鞋再往衛生間走的時候，魚有容看到了那個以往頗有些陌生感的臥室門，正虛掩著，窸窸窣窣有些熟悉的聲音正從裏麵傳出來。

  “……”

  倒也沒有說是想偷聽的意思，不過…

  不過身為修士，魚有容的聽力哪怕沒有了靈力的加成，以地球人的平均水準而言也是足夠靈敏了，至少是可以隔著虛掩的門縫聽出秦仁提到了她的名字。

  這就不由得她路過門口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腳步…

  ————————

  “姐，我想你。”

  顧清的臥室裏，秦仁持之以恒地拍著彩虹屁。

  “秦仁你是金魚的記憶嗎，你已經說過了。”

  “嗯嗯，我在用反複的手法表達強烈的感情。”

  “……”

  別人家的弟弟哄姐姐都是換著花樣來，自己家這個居然用這麽無賴的手法，顧清沒好氣地嗔他，從秦仁的豬蹄子裏抽出手兒來掐他腰間的軟肉：

  “就知道口花花，你還打算反複多少次？”

  “一百次吧。”

  姐姐要修理弟弟隻能由得她了，秦仁一邊倒吸冷氣一邊堅持態度：

  “你不在的時候我老想你，結果想了一百次你還不回來，百思不得其姐了屬於是。”

  “我看你是樂不思姐才對…哈唔~…”

  顧清飯沒吃完就犯困也不是假的，說著就眼淚花花地打了個哈欠。

  正好秦仁也盼著她睡覺休息呢，睡著了就不用哄了，對弟弟有什麽不滿的去夢裏麵自己發泄吧，順勢就蹲下來輕輕抬起她的一條小腿。

  “誒你…”

  弟弟略微粗糙的大手結實地托在軟嫩的腿肚子上，顧清臉兒唰地一熱，還好裙子比較長，但還是要稍微捂一下，捂住了之後臉紅紅地瞪他：

  “…幹嘛啊你…”

  “伺候女王大人睡覺唄…剛回家就吵架，身子能不乏嗎，好好休息吧。”

  秦仁鬆開她帆布鞋的鞋帶，左手托著鞋跟兒，右手捏著纖細的足腕，取出一隻纖巧盈盈的小腳來，幹幹淨淨的米白色短襪上印著一顆顆卡通的小草莓印花，手指無意間從圓潤的腳跟兒劃過柔美的足弓，敏感的腳趾頭立馬就害羞地動了動，連帶著軟軟的襪頭像小奶貓的爪爪一樣，撲騰起一陣陣夾雜著棉布氣息的沁人暖香。

  “進屋半天了鞋都不換…”

  秦仁嘀嘀咕咕著地又去脫姐姐的另一隻，顧清就不輕不重地抬起小腳踩他肩膀：

  “誰讓你把我拖鞋給別人？哼…心疼她拖的地了是吧？”

  “嘖，哪兒跟哪兒啊…”

  一不小心又扯到魚有容，秦仁不敢太多地接話，把脫下來的鞋子提到一邊兒，握著姐姐兩隻玲瓏可愛的的腳丫往床上放，稍微一使勁兒卻沒抬起來，疑惑地抬眼望去，姐姐正板著粉粉的小臉兒，水潤的雙唇吞吞吐吐地囁喏：

  “變態…”

  “……”

  這一聲倒是提醒秦仁了，在洛瑤來到家裏之前，貌似姐姐就是家裏罵他變態最多的那個人。

  嗯…據說網上好多弟弟就經常吐槽，越是親姐姐，越對自己各種不客氣，小時候打，長大了罵。

  按照這樣的說法，顧清應該也算“不是親姐勝似親姐”了吧。

  “秦仁，我有理由懷疑你在家裏也對她們做變態的事情了。”姐姐冷不丁地推測道。

  “天地良心！”

  秦仁給予堅決否認：

  “姐你變了，敢情我現在幫你脫個鞋，都能被你腦補成變態是吧？”

  “……”

  顧清不接話，隻是一邊繼續臉紅，一邊晃著兩隻腳兒踢他肩膀，左一下右一下的。

  ……

  天底下真正關心弟弟的姐姐都是弟弟肚子裏的蛔蟲，其中當然也包括…包括弟弟的喜好啊，xp啊之類的事情，顧清身為一個合格的姐姐，自然也理所應當地有一定了解。

  ……

  “反正我已經能想象到，你有事兒沒事兒就偷看魚有容腳的樣子了。”顧清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虛掩的門縫外，有什麽一閃而過的動靜。

  “瞎說，她的腳有什麽好看的？俗話說，畫蛇添足，什麽意思？就是說蛇的腳是多餘的啊，兩個多餘的東西，能有什麽好看的？”

  秦仁有理有據，但背對著門扇的他，也和姐姐一樣沒有發現門縫外的情況。

  終於把姐姐不老實的雙腿挪到床上去了，秦仁打開空調。

  姐姐臥室裏的空調當初質量不太好，風力和溫度不給力，秦仁吹著沒感覺，但是顧清還是夠用了。

  “姐，話說到這兒吧，我也得嚴肅地批評你。”

  秦仁給她蓋好薄被，說是嚴肅，但聲音卻溫溫柔柔的：

  “以後可不許說什麽自己多餘啊，這種話了，我心軟，聽不得。”

  “驅魔人還心軟？”

  “兩碼事。”

  “那你說，我不多餘，家裏誰多餘？”

  “……”

  秦仁心說這真是自己自找沒趣，自己給自己挖坑。

  “快，選一個。”

  顧清臉兒小小的，被子一遮，隻露出兩隻好看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

  “就在我和魚有容當中選一個。”

  什麽小學生行為…

  “行行行。”

  秦仁哭笑不得地敷衍她：

  “那肯定是魚有容多餘，沒法跟姐姐比，你先睡，睡著了我就去趕她走。”

  話音剛落，秦仁忽然感覺後頸莫名涼了一下，下意識一轉頭，卻愕然發現，臥室虛掩的門縫忽然大了些。

  “……”

  大約三秒的屏息後，隔壁衛生間傳來一些響動，秦仁心裏咯噔一下冒出兩個字：

  “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