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男人和少女對坐著。

  “抱歉啊有容，我實在有些好奇，不是強行要求，你不願意的話…”

  “我願意。”

  魚有容坐的端端正正，像小時候班裏上公開課起來回答問題的學生一樣，隻是眼神卻要更加真摯：

  “師父說，對好人要好報。”

  “不至於不至於，我也就圖一樂，算不上報不報的。”

  秦仁搓搓手：

  “東西也幹幹淨淨洗過了，那咱們就…開始吧？”

  “嗯。”

  魚有容點點頭，輕啟紅唇，把秦仁放在桌上的一團亂麻含進了嘴裏。

  那是一條耳機線。

  一條秦仁早已經放棄整理的，攪的亂七八糟的耳機線。

  秦仁看不清魚有容的嘴裏發生了什麽，隻能憑借她微微嗡動的臉頰判斷出裏麵的舌頭正在“工作”。

  “唔…”

  僅僅五秒鍾後，一根順暢的耳機線從魚有容的嘴裏順利複活。

  “厲害！”

  和秦仁預想的一樣，蛇族少女的舌頭簡直靈活的不像話。

  他拿過耳機線瞧了瞧，也沒看到任何折損的痕跡，隻是裹著一層清涼的微粘的水漬，鼻尖能聞到淡淡的如蘭芬芳，沒有洛瑤的那麽甜，卻也很蠻好聞的。

  這點兒秦仁並不意外，雖然魚有容不是靈獸，但好歹也是修了仙的身子嘛。

  之後秦仁又給魚有容試了試打結的塑料袋，也是秒秒鍾就解決了。

  這也算成功地開發出了魚有容同學的一項小技能，聽起來不咋地，但用起來肯定也好用，算是個生活小妙招。

  以後耳機線亂了，或者外賣袋子打不開，亦或是運動褲的腰帶係了死疙瘩，都可以找魚有容同學幫忙。

  “秦仁，我可以先吃這個嗎？”

  洛瑤一直跪在茶幾前搜尋兩個購物袋，此時突然舉起一盒椰子味蛋卷朝秦仁晃了晃。

  “不可以。”

  “那…那…”

  洛瑤窸窸窣窣又在口袋裏找了一會兒：

  “那這個二郎腿呢？”

  “什麽二郎腿，是奧爾良雞腿，三百多歲還吐詞不清…”

  洛瑤有時候說話總是讓秦仁覺得像要吐奶似的，充滿了那種小孩子的含糊勁兒：

  “你就不能忍幾天？所以就不愛給你買零食，買回來一天就吃完了！”

  “不會，本座今天隻吃一種。”

  “你上次也這樣說的。”

  秦仁不信任她，把幾個零食單獨拿出來，放進電視櫃裏。

  “喵？”

  然而這個舉動被暗中觀察的團團發現了，秦仁不得不換個高點兒的地方，放到一個櫥櫃裏，放好之後跟洛瑤一起整理買回來的東西，並把買的衣服遞給魚有容：

  “有容，去我臥室試下衣服吧，應該沒啥問題，有問題跟我說。”

  魚有容接過去，洛瑤跟在她屁股後麵：

  “我也要去。”

  “人家換衣服，你去摻和什麽？”

  洛瑤不說話，偷偷看了一眼魚有容的胸部，然後發現魚有容居然也在看她的胸部，就氣哼哼的，很大聲地跟秦仁重複了一遍：

  “我也要去！”

  “好好好，去去去…”

  秦仁捂了捂耳朵，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人來瘋一陣一陣的，跟誰啊這是…

  ————————

  兩個女孩子去了臥室，秦仁在外麵把洛瑤的十瓶可樂往冰箱裏塞，塞的很費力。

  “媽蛋，好像買大瓶的反而好些…”

  他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正後悔著，褲兜裏的手機響起來，在照例祈禱別是公司加班之後拿出來一看，是【女王大人】。

  “喂，姐？”

  “秦仁，你…”

  顧清的聲音依舊清冷且清脆，但貌似有些吞吐：

  “…你吃了沒…？”

  “沒呢，怎麽了？”

  顧清沉吟片刻：

  “沒什麽，就是跟你說下，我這次的綠建課題和論文已經通過了。”

  “好啊！不愧是我姐！為你驕個傲先。”

  “……”

  顧清就沉默了幾秒，然後繼續道：

  “之後幾個月，我可能都不會怎麽忙了…”

  “嗯嗯，那就注意好好放鬆，勞逸結合嘛。”

  “……”

  更長的一段沉默後，姐姐恨鐵不成鋼似地沉下了語氣：

  “秦仁！你找我除了說這些廢話就沒別的事了嘛！”

  “不是…”

  秦仁當時就愣住了：

  “你給我打的電話，怎麽成我找你了？”

  “就是你找我！”

  一定是弟弟想找姐姐了，姐姐才給弟弟打電話的，顧清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你有什麽想問的事情，快點兒問。”

  “我…我沒有啊…”

  “你有。”

  “……”

  秦仁隻能硬著頭皮想，一想，還真悟了：

  “哦哦！對了姐，你不忙了，是不是可以回家住了？”

  笨蛋弟弟終於問對了問題，顧清這才輕輕“嗯”了一聲。

  “歡迎歡迎，呃…”

  秦仁歡迎是歡迎，不過又想到了魚有容，略一遲疑，顧清也是馬上感覺到了不對勁：

  “你朋友那個小孩兒還在家裏？”

  “啊對……”

  秦仁心說豈止是小的，現在又來了個大的。

  “洛瑤她嗯…情況有點兒複雜，等你回來我再細說吧。”

  細說是後話，顧清現在隻想搞清楚一件事：

  “她到底多大了？”

  “十八。”

  “哈？！”

  “不不不！十…”

  秦仁要是現在告訴姐姐洛瑤三百多歲，姐姐可能迷茫的睡不著覺，所以想象了下洛瑤的身高，感覺最多說到十五歲應該說得通。

  “十五。”

  “……”

  顧清在心裏默默想了想，十六歲就可以早戀，十五的話，勉強能算個孩子吧…

  不過也很危險。

  反正就顧清自己的經曆而言，她就是在十五歲那年，第一次偷偷穿上弟弟的衣服，然後…然後…

  “我知道了，具體回家時間我也不確定，等我請假下來再說。”

  “嗯好。”

  ……

  這邊秦仁打完電話，那邊魚有容已經換好了衣服出來。

  依然是利落的單馬尾在腦後一晃一晃的，但修身的白色T恤遠比校服要更加能夠凸顯她的身姿。

  柔和的曲線從纖巧的肩膀順下來，勾勒著鼓鼓的胸脯，也勾勒出苗條卻不顯孱弱的腰肢，淺藍色的牛仔褲把臀兒包裹的挺翹圓渾，不似雲婉禾那種成熟女人的豐腴，而是一種真正花季少女的清純動人，雙腿也修長筆直，並攏起來幾乎沒有一絲縫隙。

  “感覺怎麽樣？”秦仁微笑著問她。

  “嗯。”

  魚有容用“嗯”來回答，有些拘謹，抬起眼睛看著秦仁：

  “哥哥覺得呢？”

  “呃……”

  魚有容還在延續剛剛遇見隔壁蘇瑜時的稱謂，這倒也提醒了秦仁，人畢竟是社會動物，往以後的日子長遠看，兩個人貌似還真得以“兄妹”的關係相稱比較合適。

  “我覺得挺好看，不過說實話，你要是叫我哥哥，我恐怕得習慣一段時間，畢竟我在家裏是做小，從小身邊一直有個姐姐。”

  其實秦仁後來長大了都把顧清當妹妹，他可以把魚有容也當妹妹，但是真地稱呼起來就需要適應一段時間。

  “要不你還是叫我秦仁吧。”

  “秦仁…哥哥…”

  魚有容抿了抿唇，思忖片刻後，微微一歪腦袋：

  “秦哥哥？”

  “……”

  這個顯然是不行的，聽著誤會太大了。

  “哥。”

  最後魚有容這樣喊了一聲，秦仁聽著覺得蠻合適，不會像她喊“哥哥”時那樣不自覺地透著一股淡淡的撒嬌意味。

  “誒？話說洛瑤呢？她怎麽沒跟著你出來？”

  “洛瑤說她肚子疼。”

  “啊？”

  秦仁驚訝，貔貅居然會肚子疼？

  他正準備去看看的時候，洛瑤已經賊頭賊腦地從臥室門裏探出來了一點兒，然後看到秦仁的時候，小臉兒一紅，又快速地縮了回去。

  嘖，這貨什麽情況，真疼假疼啊…

  秦仁去臥室裏追問了，魚有容就著新衣服舒展了一下身子，在沙發上坐下來，然後盯著熄滅的電視屏幕開始發呆。

  妹妹…

  姐姐…

  魚有容沒有姐妹，作為流雲宗的首席弟子，連同門都隻有師妹而沒有師姐，她不清楚一個人擁有姐姐是什麽感覺，也不知道一個人同時擁有姐姐和妹妹是什麽感覺。

  所以…

  秦仁對待妹妹，會和對待姐姐有什麽不一樣嗎…

  biu~

  隨著電視機的打開，魚有容的思緒被打斷，側頭一看，銀白色的小母貓慵懶地窩在沙發扶手上，棉花糖般的爪爪看似軟噗噗，卻有著意想不到的靈活，不僅能在直播和網絡節目之間輕鬆切換，調節音量也能做到一格一格地調節，很快就選了一檔喜歡的節目，並將音量調到了兩格，開始安安靜靜地看起來。

  “喵…”

  她今天沒有看《貓和老鼠》了，《貓和老鼠》之於團團，就好像86版《西遊記》之於國人，經久不衰，但也不能天天看。

  所以團團今天換了口味，點播了一檔東瀛的人類綜藝節目，叫做《有點心機又如何》。

  在團團看來，這個節目裏的雌性人類有很多值得她學習的地方，所以看的津津有味。

  但反觀魚有容就不一樣了。

  她倒沒有看電視，而是豎起瞳孔盯了團團一會兒，然後試著靠近她一些，最後抬手輕輕撫在團團的小腦瓜上。

  “喵嗷…”

  團團這幾天已經習慣了這個新來的女人，看著挺呆，貌似對自己的地位無法構成什麽威脅，所以打了個哈欠沒理她。

  魚有容也就慢慢擼了她好一會兒，最後收回手臂的時候，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原來如此…

  秦仁這個“洞天”裏殘存的一絲靈氣，原來是她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