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仁進辦公室的時候，因為心裏窩氣的原因，力氣稍微大了點兒，開門的瞬間就把光頭馬總嚇了一跳。

  “哪…哪位？”

  他盯著突然闖進辦公室的年輕人，個子高高大大，那雙本就自帶憂鬱的眼神有些發冷，一時間甚至忘了注意秦仁脖子上掛著的工牌。

  “你怎麽…？”

  雲婉禾也驀地回頭，驚異地看著秦仁，被他身上不對勁的氣勢搞的有些發呆，小巧的唇瓣兒微微張開。

  秦仁瞥了她一眼，卻是看到了雲婉禾眼角明顯的紅潤，眼皮不禁微微一抖，側目看向光頭：

  “就你是馬總是吧？”

  秦仁沉聲凝視著馬帥，馬帥看秦仁這鐵青的麵色，不禁又打量了一眼他的工牌。

  建築師。

  連個項目經理都不是，怎麽跟他說話這麽衝…

  現在的年輕人對領導就這個態度？

  “我是馬帥，公司剛來的行政總。”

  行政總…

  秦仁心裏覺得可笑，一個行政總跟設計部部長擺譜？雖然職位確實是上下級，但在千禾，行政不懂也不幹預設計，遇到甲方催圖這種事，應該靈活地打圓場，而絕沒有資格也不應該去訓斥設計部的人！

  更何況，還是雲婉禾這個秦仁心中最能幹的部長！

  於是，秦仁拿出平時懟甲方的經驗，毫不留情地開口：

  “五部隻有雲姐一個人有空做90畝，聽說甲方讓一晚上出四個方案，你沒有拒絕，不覺得離譜嗎。”

  “小秦！”

  身旁的雲婉禾沒想到秦仁來了脾氣，慌亂之下也是抓住他的胳膊，一麵把他往旁邊拉，一邊焦惱地怒嗔：

  “你幹什麽啊你！他是新來的領導！”

  “不管他什麽導，我在外麵看他指著你罵，憑什麽？”

  “哎呀，你…你先別衝動好不好…”

  “不好，我看不得你受委屈。”

  “你…”

  雲婉禾說是又急又氣吧，可聽他說的些話兒，心底又隱隱地飄起一些莫名讓人感覺輕飄飄的情愫，張嘴還想說些什麽，秦仁卻突然把矛頭指向了她：

  “你也是，說了多少次有事兒就找我幫忙？嗯？為什麽不找？”

  “我…”

  “我什麽我？反正就不聽話是吧？”

  “秦…秦仁！”

  雲婉禾俏臉兒掛起一抹淡淡的紅雲，也不知道是羞的氣的，忿忿一跺腳：

  “你怎麽跟我說話的！我…我是你部長！”

  “雲婉禾你別來這套啊，我懶得說你。”

  秦仁說完狠狠瞪了雲婉禾一眼。

  雲婉禾被秦仁瞪的欲言又止，眼見他轉過身又奔著馬總去了，才咬著下唇捏了捏手，抬起腳尖兒踢了踢地板，活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兒。

  可惡的臭小子…

  什麽嘛，明明她是他的上司+前輩，他憑什麽這麽凶自己？

  雲婉禾在心中暗罵秦仁翅膀硬了，這邊秦仁繼續懟馬總，不卑不亢，沒有髒字，但卻搞的馬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遮遮掩掩地撂下一句“我先跟甲方再談談”，就灰溜溜離開了辦公室。

  整個過程其實懟的很輕鬆，秦仁也不怕他反咬。

  畢竟新來試用的嘛，民企不是國企，根基不穩又不了解情況，自己試圖立下馬威卻被反噬，那造成的後果也必須自己咽。

  更何況，秦仁也是有倚仗的。

  雲婉禾是公司最勤奮的老員工，也是最年輕的部長，秦仁作為她一手帶出來的後輩，也是公司年輕建築師中最優秀的那個。

  畢業一年來不僅兩次提薪，年會的時候，好幾個領導都在講話的時候專門誇他是公司的“小雲婉禾”。

  所以秦仁相信，在自己有理有據的情況下，即使“以下犯上”地對這個馬總發了火，以他對公司最高總黃總的性格了解，也絕不會因此把他如何，反而會勸那個馬總適應下新公司環境。

  ——————

  事後，周馳等周圍一圈同事雖然紛紛對秦仁豎起大拇指，但雲婉禾卻時不時就沒好氣地嗔他一眼：

  “不就被罵一頓嘛，誰上班沒被老板罵過，盡瞎逞英雄。”

  “我還不是替你抱不平。”

  秦仁推著辦公椅滑到雲婉禾工位旁：

  “雲姐你還好意思說，說了無數次讓你忙不過來就叫我幫忙，結果呢？你這就不叫逞英雄？”

  “那…那我還不是看你總是很辛苦…”

  雲婉禾嘀嘀咕咕說完這話，腦海裏浮現出秦仁那句“我看不得你受委屈”，耳朵悄悄一熱，別過臉先不看秦仁：

  “還有，小秦你想沒想過，你在公司這麽好的前途，萬一因為這種事情產生不好的影響呢？”

  “所以我有評判啊，像今天這事兒，我就敢懟，懟完不也沒事嗎？千禾是正規公司，誰能說我不占理？誰還能扣我工資不成？”

  ……

  說到工資，秦仁也是想起早上剛來的時候，要跟周馳商量的關於私活的事情，於是等上廁所的時候，就順道把他叫到了辦公室外麵。

  “馳哥，你不是有親戚在東南院嗎？平時分包不完的那些散活，能勾兌上不？”

  “靠！”

  周馳一個戰術後仰，斜睨秦仁：

  “還說你沒交新女友，缺錢了吧？”

  “少廢話，有沒有吧？”

  “你別說，前幾天我那親戚找我建模，我不擅長就沒接，仁哥你要是感興趣我跟他說下，搞定過後給8000塊，行不行？”

  “行是行，工作量大嗎？”

  “不大，十幾個模型。”

  “你妹！”

  秦仁在周馳背上拍了一掌，整個樓道都能聽見一聲悶響：

  “十幾個模型？公司裏的正事兒我還幹不幹了？”

  “你特麽聽我說完啊，首先人家工期長，其次，下周開始，咱們部門就要稍微輕鬆一些了。”

  “輕鬆？為什麽？”

  “不知道了吧？”

  周馳嘿嘿地神秘一笑：

  “我也是從人事那打聽的消息，咱們部門下周要來新人了！應屆畢業生！”

  秦仁眼睛一亮：

  “終於招到了？男的女的？”

  “這個不清楚，就咱們部門這情況，我希望是男的吧。”

  “嗯…”

  秦仁點頭，女的也行，萬一是那種比男的還能熬夜，精力還要旺盛的呢？

  反正等來了新的應屆生，好多雜活可以交出去了，這麽看來，秦仁也就可以騰出更多的時間用來做私活。

  於是，秦仁就樂嗬嗬地把這事兒接了下來。

  其實他看中的還不主要是眼下的8000塊，而是如果跟東南院這樣的國企搭上線，以後陸陸續續都不缺這種私活。

  忙不過來就不接。

  忙的過來就補貼家用。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