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歌整個人都蒙了。

  轎車？

  怎麽會有轎車？

  “小心。”

  雲長淵拉著慕九歌快速的往旁側移開，走到了沒車的路邊。

  小轎車的司機眨眼就開了過來，通過車窗大罵，“站在路中央是想死麽？奇裝異服的神經病！”

  慕九歌怔怔的站著，比被雷劈了還要驚愕無措。

  不隻是麵前的小轎車，裏麵穿著短袖、短發的男人，還有四周來來往往的車輛，路邊穿著現代露骨衣服的行人，甚至是一棟棟高樓大廈……

  這裏，這裏是……

  21世紀！

  她怎麽會來這裏？！

  “三生夢會入三生，這裏應是你其中一世。”

  雲長淵沉緩的聲音在慕九歌耳邊響起，他握緊了她的手，“別當真，走出去即可。”

  說話間，雲長淵周身強大的靈力擴散而出，附近的人，車輛，高樓隨之化作光點消散。

  慕九歌怔怔的看著，藏在靈魂最深處的記憶還來不及翻起，就如夢幻泡影般散去……

  猶如她回不去的第一世，21世紀也同樣是場無法追憶的過往。

  三生夢三生。

  那還有一生是什麽？

  慕九歌忽的有些好奇，看著現代世界化作光點消散，四周的景致再次變幻。

  一點點的凝聚成，一副血色的畫麵。

  山河崩塌，城池化作廢墟，無數的人滿身傷痕，倒在血泊中哀嚎，哭喊。

  此情此景猶如末日，慘烈的讓人震撼。

  可，短暫的震撼不忍之後，慕九歌胸腔中隨之而起的，竟是無法抑製的滔天快意，還有瘋狂。

  “所有人都該死！”

  這話不由自主的從慕九歌的嘴裏說了出來。

  她分明沒有這個念頭，可身體仿佛不再屬於她了，她甚至看見自己一把將雲長淵給推開。

  她的身體飛了起來，強大的力量在她的掌心中滋生，那波動越來越大，足以毀天滅地。

  腳下，人們看著她的眼神，是那樣的驚恐、害怕，還有厭惡、憎恨。

  越是這樣，慕九歌就越是感到瘋狂，越是想毀了、殺了所有人。

  毀天滅地的力量在她手掌之中，越發的強大……

  “小九！清醒！”

  雲長淵飛身而起，到慕九歌的麵前抓住她的手腕，一股清涼的感覺瞬間沿著手腕遞到慕九歌的心坎。

  她這才奪回了一點身體的控製權，急忙開口，“天師大人，我控製不住自己，你快擊碎這夢。”

  雲長淵周身靈力驟然放出，強大的破壞力朝著四麵八方襲去。

  廢墟被摧毀成糜粉，目之所及，所有的人都化作了飛灰。

  可，他們並沒有變成光點消散，四周仍舊是那片天地，黑沉猩紅猶如一張巨獸之口。

  慕九歌忽的反握住了雲長淵的手，她的指甲不知何時長了許多，無比尖銳，直直的就紮進了雲長淵的肉裏。

  鮮血冒出，她的嘴裏說出猙獰陰沉的話來。

  “來了，就一個都別想走，都留在這裏陪我吧，陪我與世界同葬。”

  雲長淵眸色猛的下沉。

  慕九歌感到了不屬於她的瘋狂恨意，更意識到，這話並不是胡說，她是真的會將慕九歌，乃至雲長淵永久的困在這裏。

  慕九歌不知道自己到底變成了誰，成了什麽模樣，可這種致命的危機感卻存在的那般真實。

  她死沒關係，卻不能連累師父！

  慕九歌用了全部的力氣，從嘴巴裏擠出話來，“天師大人，別管我，快出去！出去！”

  雲長淵凝著慕九歌的目光，深極了。

  他的語氣那般的沉，“小九，你到底是誰？”

  他在看著她，卻又似乎看的不是她。

  或者說，看的是這個控製著慕九歌身體和情緒的人。

  慕九歌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這個問題，心急如焚的想讓他快點離開，她手中醞釀的力量已經達到了極致，強大的讓人驚駭，足以摧毀一切。

  “你快走……”

  她艱難的開口，卻驚愕的看見，雲長淵手指間白光閃爍，緩緩地傳入她的掌心。

  這股白光讓她的靈魂與身體開始剝離。

  她的靈魂變得越來越輕，就像是羽毛似的，緩緩地往上飄去。

  而雲長淵仍舊握著她身體的手，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得透明……

  “天師大人，你在做什麽？”慕九歌驚恐的大叫。

  雲長淵抬眸看著她，語氣是那般的坦然。

  “這裏，隻能走出去一人。”

  隻能走出去一人，所以，他用魂力將她剝離，送她離開嗎？

  該走的人是他啊！

  “這是我的夢，為什麽要你留下，天師大人，你快走你快走啊，別管我。”

  慕九歌激動的嘶喊，可是身上盈盈的白光圍繞著，讓她不斷的往上升。

  她升的越高，雲長淵的身體就越透明，透明的即將消散。

  即使如此，他的神色仍舊是那般的從容淡定，凝著她的目光中，隻是有些遺憾。

  他歎息，“可惜不能應諾，收你為徒了。”

  慕九歌眼眶刹那通紅。

  生死時候，他還想著承諾，即使此生都無緣再做他徒弟又如何，她隻要他活著，平安活著啊。

  “師父，不要，師父……”

  慕九歌竭斯底裏的呐喊，掙紮，卻沒有半點作用。

  她眼睜睜的看見，她的身體，那個白衣被血染紅的慕九歌，她手中強大的靈力達到極致，刹那之間炸開——

  “師父！”

  慕九歌尖叫著從靈池中坐起來。

  她的動作激的靈池中的聖水稀裏嘩啦的響，濃鬱到黏糊的靈力蕩起水花般的漣漪。

  她半身沉在聖水中，怔怔的看著前方，眼珠卻沒有焦點凝聚。

  她還沉浸在方才的幻夢之中。

  滔天的靈力爆炸中，師父同夢境一起，化成了虛無……

  重生一世，她逆天改命，卻終究還是沒有躲過宿命，還是害了師父，還是讓他因她而死。

  她恨，恨自己，最不該活著的人是她。

  該死的人是她。

  是她！

  “師父，徒兒不孝，此生別無所求，隻想追隨你，若你不在，我終究是懦弱的不堪一擊，不敢獨活。”

  手中靈力化作尖銳鋒利的刃，慕九歌麵無表情的朝著自己的心窩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