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聲音輕描淡寫，因為霍雲臻還在訂餐廳的原因，所以顯得十分隨意，跟說“今天天氣很好”沒什麽區別，卻像一道驚雷一樣在祝長亮的心底炸開。

  這……這真的是從霍雲臻嘴裏說出來的話？

  祝長亮覺得自己幻聽了，他忍不住問道：“你說什麽？”

  話一出口，祝長亮自己都嚇了一跳，這聲音怎麽那麽小？

  “什麽？”霍雲臻找了家自己一直想去試試的網紅店，這家店是以海鮮和創意料理為主打的，便問道，“海鮮你都可以嗎？”

  祝長亮下意識道：“可以。”

  “好了，”霍雲臻心滿意足，自己一個人探店還挺寂寞的，遇到實在是不好吃的店，連個吐槽的對象都沒有。

  係統不算，那就是個無情地品嚐機器，什麽都覺得好吃。

  霍雲臻收起光腦，興致勃勃道：“走吧。”

  他好像還沒點頭同意去吃飯吧？

  祝長亮張了張嘴，有一肚子話想說，最後卻什麽都沒說出來，隻咬牙跟了上去。

  有人請客吃飯，他幹什麽要拒絕啊？

  坑霍雲臻一頓飯有什麽不好？

  但是霍雲臻那句話，總是不自覺地在祝長亮腦海中閃現，祝長亮越是控製自己不去想，就越是忍不住要去想。

  為什麽霍雲臻會說出那樣的話？他們不是互相討厭嗎？霍雲臻為什麽還會肯定一個討厭的人？

  難道霍雲臻不討厭他？

  這個念頭一出，就讓祝長亮一怔，隨機就感覺好笑。

  怎麽可能呢？他們倆都針鋒相對成這樣了，不討厭，還能喜歡嗎？

  別開玩笑了。

  他和霍雲臻是一類人，隻會相看兩厭。

  祝長亮對自己的名聲還是挺了解的，他脾氣不好，為人又傲，還容易著急上火，說話向來不大好聽，從小到大沒什麽朋友，下屬們也都怕他，是最不招人待見的那種人。

  連他父親也說，他渾身帶刺，下手又狠，不知道給人留情麵，這樣下去遲早翻車，他隻覺得搞笑，商場如戰場，他給別人留情麵，別人就會給他留情麵了嗎？

  別開玩笑了。

  樹倒猢猻散，一旦他們家出了什麽事，第一個跑的就是那些口口聲聲“情麵”的人。

  他父親說不過他，幾次壓下他想要磨磨他的性子，都沒什麽結果。

  祝長亮繼續我行我素，對於那些名聲也不在意，隨便別人潑髒水，他父親倒是在意，但是他不配合，他父親能怎麽樣？

  嚴格算下來，他名聲說不定比霍雲臻還難聽呢。

  所以，他這樣的人，怎麽會有人相信他的人品？

  霍雲臻之所以說這些，不過是想要他幫忙罷了。

  畢竟霍氏在娛樂圈沒什麽人脈。

  但就是介紹劇組班底的這種小事，哪裏需要什麽人脈呢？有的是人願意跟霍氏牽上線，給霍雲臻幫這個忙，霍雲臻何必為了這點小事，繞那麽大圈子說那麽多違心的話呢？

  那……霍雲臻的這些話，是出自真心的？

  他雖然很討厭霍雲臻，但也不得不承認，霍雲臻性子高傲，不是那種為了點蠅頭小利就能低頭的人，必不可能是為了讓他幫忙牽線之類的就說這些話，所以……

  那真的是霍雲臻的真心話！

  一時間，祝長亮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滋味，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理所當然，反正各種複雜的情緒摻在一起，攪和得他不得安寧。

  祝長亮有些煩躁。

  這保不準就是霍雲臻隨口一說，他為什麽要想那麽多？

  可是……在這之前，他怎麽也想不到，他人生中得到的第一句關於他性格人品的認可，竟然來自於霍雲臻。

  一個昨天還跟他掐得水深火熱的討厭鬼。

  ……好吧，霍雲臻好像也沒有那麽讓人討厭……吧？

  祝長亮越想，心情就越複雜，完全沒有注意到前麵霍雲臻已經停下來了，然後直接撞上了霍雲臻。

  霍雲臻倒吸一口涼氣，揉了揉自己被撞的地方，見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沉默片刻，語重心長道：“是我請你去吃飯，又不是請你去跳樓，至於這麽悲壯嗎？”

  “還是說，”霍雲臻拖長了調子，戲謔道，“你怕我？”

  祝長亮的“不好意思”還沒說出來，就被霍雲臻這幾個字給堵回去了，他咬牙切齒道：“你哪隻眼看到我怕你？臆想症是病，趕緊去治！”

  “行吧，”看他恢複精神，霍雲臻也就鬆了口氣，別真因為要請人吃頓飯把人嚇壞了啊，“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算了，替我跟齊先生和祝先生問好，拜。”

  說著，霍雲臻就進了飛行器，隻是飛行器的門還沒關，祝長亮就擠了進來。

  霍雲臻望了過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寫滿了困惑，祝長亮隻感覺一股熱氣直衝天靈蓋，他下意識道：“飛行器內的溫度開這麽高，你行不行啊霍雲臻？”

  霍雲臻看了一眼溫度器，20度，算高？

  祝長亮大搖大擺地坐下，“走啊，不是要請我吃飯？”

  “不是吧霍雲臻，你連一頓飯都要鴿？”

  “你要是請不起，隻要你說點好聽的，小爺我不也是不可以請你。”

  “怎麽樣？小爺我夠意思……喂！你幹什麽？”

  祝長亮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架子就已經出現在他的麵前，上來擺了個微型空調，正吹著陣陣冷風。

  “你不是熱嗎？”霍雲臻笑眯眯道，“現在夠涼快了吧？”

  祝長亮：“……”

  果然，霍雲臻還是那個討厭鬼！

  霍雲臻也沒真讓那個空調吹多久，沒兩分鍾就把冷風關了。

  祝長亮自然是感受到了，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又不由惱羞成怒，霍雲臻果然是故意的，這家夥怎麽能那麽討厭？半點虧都不肯吃，哪有交朋友的樣子？

  ……滾！他才不跟討厭鬼做朋友！

  祝長亮臉色變來變去，如同川劇變臉一樣，讓霍雲臻忍不住跟係統感歎道：“祝長亮確實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

  係統：“啊？”

  它怎麽沒看出來呢？

  “你看祝長亮的臉色，都糾結成什麽樣子了，可見是一點都不想去吃這個飯，但是他還是來了。”

  “為什麽呢？”

  “還不是因為我們兩家剛剛合作？要不然他至於這麽折/磨他自己嗎？”

  “算了，大家都是炮灰，何必傷害彼此呢。”

  “我以後還是不找他了，”霍雲臻沉默片刻，笑嘻嘻道，“反正有寶貝統統在~”

  係統猶豫了好一會兒，“……行。”

  它真覺得霍雲臻說的有道理，但是……怎麽感覺哪裏怪怪的？

  在劇情裏任性妄為、孤僻乖張的祝家大少，真的會因為合作夥伴就委屈自己嗎？

  那家網紅店的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錯，霍雲臻吃得十分開心，不住地在腦海中跟係統分享著味道，一人一統在腦海中嘀嘀咕咕，那叫一個快活。

  祝長亮倒也安靜，他對這家店不是很感冒，但別人請客吃飯，他也沒那麽不識好歹地說三道四。

  而且霍雲臻，明顯很喜歡這家店，尤其鍾愛這家店的蝦餃。

  透明的麵皮裹著粉色的蝦肉，晶瑩剔透，沾上淺棕色的料汁，視覺上倒是無可挑剔，可是送入嘴中之後，卻讓祝長亮忍不住皺起眉來，這蝦肉著實一般，還有點腥。

  祝長亮張口就想把這蝦餃吐出來，可是恰巧看到霍雲臻夾起第三個蝦餃，送入嘴中的時候，祝長亮看到霍雲臻臉上閃過近乎於懷念的情緒。

  ……是寄托了別的什麽情感嗎？關於去世的霍先生和霍夫人？

  鬼使神差的，祝長亮將那個蝦餃咽了下去。

  等祝長亮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之後，半張臉都黑了。

  他有病吧？

  霍雲臻懷念誰關他屁事啊？他幹什麽為了霍雲臻委屈自己？

  呸——他才沒有委屈自己——他隻是不想浪費！

  對——不想浪費！

  祝長亮跟自己較勁，動作不由就大了些，落入霍雲臻的眼裏，讓霍雲臻不由更多了幾分感慨。

  “祝長亮真是不容易啊。”

  係統心情複雜，祝長亮到底哪裏不容易？它怎麽沒看出來？

  霍雲臻在點菜機上點了點，很快，就有服務人員敲門進來，為他們送上兩杯果梨酒。

  那酒是淺淺的琥珀色，被放在高腳杯裏，瓶口別上一朵粉白色的花，更襯得那果梨酒清澈透亮，酒香、果香與花香交織在一起，是一種奇妙又契合的搭配。

  “試試看？”霍雲臻語氣淡淡，“據說是這裏的特色。”

  祝長亮低頭抿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酒精度數應該不高，很清爽，讓他不由多喝了幾口，唇齒留香，剛剛蝦餃留在口腔裏的那股輕微的腥氣已經蕩然無存。

  他心底突然更多了幾分複雜，霍雲臻是發現了他的狀況，所以才點了這個？

  可是霍雲臻不是一直在低頭吃吃吃嗎？到底是什麽時候注意到他的？

  ……或者說，一直在注意他？

  祝長亮一邊想一邊喝著果梨酒，不知不覺，一杯酒都喝完了，他這才反應過來，剛把那杯果梨酒放下，就看到手邊還有一杯。

  祝長亮下意識地看向霍雲臻，凶巴巴道：“幹什麽？”

  霍雲臻聳了聳肩，“我要開飛行器，不能喝酒。”

  不是可以自動駕駛嗎？

  祝長亮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把這句話說出來，酒都遞到自己麵前了，幹什麽拒絕？又不是不好喝。

  霍雲臻吃飯，祝長亮喝酒，恍惚間，祝長亮腦海中陡然劃過一個念頭。

  既然霍雲臻那麽在意他，昨天為什麽跟他對著幹？

  難道說……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然後再借此接近他？

  ——好一個心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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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長亮：破案了！

  祝長亮：我就知道小爺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哼哼哼

  隨機掉落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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