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
作者:小二甜      更新:2021-09-08 12:59      字數:3138
  一眾宮人被拖出去,是死是活也隻是皇帝一句話。可以預見的是,他們的未來定不好過了。

  白瑾直接被掌摑致死,屍體托出去時,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血痕。而那個已經受了一刀的老婦,被拖到了乾坤門前行刑,“啪啪啪”的木板與皮肉交疊聲,在漢白玉廣場上響了許久許久。

  皇後站在陰翳的遊廊裏,看著如血的夕陽中,自己最後一幫親信宮人被執行酷刑,慘呼痛叫不斷,滿地塗血,指甲直直戳破了掌心,滿口腥澀。

  崔姑姑挽著皇後,低聲勸說,“娘娘,今日您就不該聽白瑾那賤人前來。陛下而今已經不是當年初登基時的羸弱少年,您讓人在他的寢宮中肆意而為,他沒有當場殺了咱們,已經是給攝政王最大的麵子了。”

  白雪蘿聲音顫抖,“可是,那些……那些都是跟了我六七年的人,我,我……”

  崔姑姑麵上的溫色如夕陽般,迅速消失在陰翳的廊蔭下,“娘娘,他們是替您盡忠而去的,名字會留在咱們白家祠堂裏受您一輩子的貢奉,來世必能投個好胎。現在,您要做的不是哭泣,是想法子為他們報仇。欺負了咱們白家人,沒人能善終!”

  蒼老的眼如淬毒的蛇,“夫人便是為此,才派我進宮來襄助娘娘您的。當年老奴能殺那許家千金一次,這一次管教她再無回天之力。”

  便是天生皇後命格又如何,也得為他們白家的姑娘讓道。

  “好奴已經為娘娘想好計策,而今第一件事,便是先把冷宮裏的那個東夷女人弄出來。”

  聞言,白雪蘿恢複神色,有幾分詫異,“她?為何?”

  崔姑姑咧唇,“賤人自有賤人磨。那夷女性格亦是潑辣直利,與這許美人有異曲同工之妙。若這兩人遇上,定有一番好戲。咱們隻要握著夷女的命脈,令她與許美人鬧個你死我活,不更痛快?”

  白雪蘿聽著,眸色迅速被點亮。

  “好,就依姑姑的意思。”

  “娘娘英明。咱們下一步……”

  ……

  殿中

  人聲退去,隻餘下宮人們收拾殘局的細碎聲。

  眾人都離主子們很遠,軒轅燁站在半階上,看著龍榻裏爬得安安穩穩的女子,眸底的焰火明明滅滅,漸漸轉成一片深幽無底。而在階下一丈處,剛才皇後旁邊不遠的白鉞也半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床裏的許依諾雖埋著腦袋,閉著眼的,其實正悠哉哉地點數著自己的戰利品,扒著怒值明細。

  現在她發現,還需要啥劇情提示,好好觀察明細欄記錄,都能琢磨出好多底細來,簡直就是係統的隱藏大神器。

  嘖,貌似跟皇後有一腿的狗腿子們,姓白的真不少。這個白家夠牛啊,把皇宮都搞成了個大篩子,皇帝他知道嘛?看皇帝的態度,對皇後明顯很隱忍的樣子。白鉞之前說,這夫妻兩是兩小無猜長大的,情份應是不淺,但唯獨沒有愛情,頂多能做到相敬如賓,井水不泛河水。隻是皇家內宮親情淡薄,輕賤生死,時日長了情義總有被耗完的時候。

  說來說去這都是人家的家務事,她一個小三兒這麽插進來,不被人當靶子才怪。可她又有什麽辦法,她想回家,要做任務攢積分,要怪就怪苟逼係統吧!

  某係統表示不滿,卻隻發出如同動物一般的嘰咕聲。

  剛才這一輪又刷了好幾千點,人都散了還有一波波的怒值刷過來,除了皇後的超常發揮,白瑾最後一波竟然刷到了999的高分,超越了身份限製,著實令人驚訝啊!

  難道人之將死,就會達到這樣的峰值嗎?!要是每一個人都這樣給她貢獻一波,那她不是很快就能變成黃金憤鬥士了?

  “許依諾!”

  一聲高喝猛地炸響在耳邊,嚇得許依諾渾身一抖,捂著耳朵抬起頭想吼回去。

  “嚇死人了,人家又沒聾,那麽大聲……呃!陛下~~~~”

  秒變慫貨。

  軒轅燁慣常一副冷畜臉,“你倒是會裝聾作啞!”

  罵歸罵,但之前見著人虛弱不支的可憐樣兒,還是會不自抑地生出憤怒心疼來。這會兒一個忍不住,臉色口氣就更臭了。

  “陛下~~~~”許依諾可不敢隨時捋虎須,慫嘰嘰地蹭過去,攥住男人衣角,小小聲撒嬌討饒,“人家適才是真的嚇壞了。要不是陛下派了足夠多的人保護臣妾,臣妾恐怕早就……早就如那粗魯婆子一般,血濺當場,再也……再也見不著陛下和貴妃娘娘的麵兒了。”

  白鉞聞言,朝階上兩人看來。隻見男人高高立在榻前,麵目冷肅至極,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息和以往的孤冷不一樣了,看似不易親近,其實早就被袍邊那小女子攻破了。

  井藻的天光淡淡灑下,沒有了紗簾的阻隔,籠在兩人身上,漸漸將他們身影合而為一。

  男人折腰而下,女子趁機爬上男人膝蓋,嬌聲嚶語,好一副甜蜜畫麵兒,第三者根本無法涉足。

  “陛下您真有先見之明,好在臣妾以刃自衛清白,否則都教那些賊人汙了清白。對了,陛下,您往日審訊不到天黑都不回的,今日怎地回得這麽早呀?”

  “哼,朕的行蹤豈是你可以打聽的。”

  “人家不是打聽啦,就是好奇,這事兒都過去了,您給臣妾說說嘛?說說嘛?”

  許依諾發現,男人說是暴虐陰狹,噬血殘暴,但很是護短。一旦被他認定的自己人,他都會回護到底,不問緣由。雖然事後他又威脅又追問她好久,最終還是選擇保護她,連皇後的麵子也駁了去。

  在自己人麵前,他就是個紙老虎。現在這般,她也同樂貴妃差不多了。

  被她這麽軟磨硬泡的,左右事情都發生過了,說一說也並不礙事兒,軒轅燁漸漸鬆了口。自己的地盤自有人看著,什麽動靜兒都會迅速回報到皇帝這裏。何況是他重點看護著的人,皇後入帝宮時就有宮人去傳消息了。

  隻是軒轅燁當時還有些別的考量,沒有立即回轉,待聽到“動了刀子”一說,便有些耐不住心頭焦躁,才趕了回來。

  “陛下回來得正及時呢,要是再晚一點,臣妾怕真被那些賊人分屍了去。”大豬蹄,一定還在懷疑人家才回來得這麽晚,存心想讓人吃苦頭,哼!

  軒轅燁沒注意女人的小表情,道,“日後莫要再跟皇後起事,她是皇後,正宮之首。宮裏的規矩不能亂,朕也不能免卻。”

  “是,臣妾一定警記陛下教悔,日後見著皇後一定躲著走。”

  軒轅燁眉頭皺起,看著女子信誓旦旦的樣子,直覺她這就是口是心非,可想斥幾句又不想開口了。瞧她微噘著小嘴,攥著他衣角揉來搓去的小樣子,又有一種滿足燙帖之感。

  但他很快甩掉這種情緒,叮囑了幾句,又要回大牢去。眼下又抓到了兩個刺客,想必能審出更多的消息來。

  ==

  皇帝走後,許依諾才想起白鉞來。

  曉菊才道,“娘娘,貴妃娘娘身子不適,已經回殿休息去了。”

  許依諾有些遺憾,她已經有段時間沒好好跟白鉞嘮嗑,交流姐妹情了,這次她又及時趕來為自己解圍,自己連個謝都不及道,真是失禮。

  遂拿出一瓶神藥,並一瓶快樂肥宅水做答謝,又讓禦膳房做了幾道養身的小點送去蓬萊殿。

  殊不知,白鉞回到自己殿裏時,身子已經有些不支,直接就倒下了。整個人全身幾乎濕透了,麵色蒼白一片,廣袖下的手臂爬出一條條青色紋路,宛如藤枝一般,迅速在雪白的肌膚上漫延,綻出條條絲網。

  伺候的宮人忙將人抱去了淨室,那裏有一個可容兩人大的浴筒,筒中是漆黑一片,散發出濃烈得讓人作嘔的氣味兒。

  到此,白鉞猛地睜開眼,斥道,“都……出去。”

  侍者們很擔憂,但也不敢違逆,隻得垂首退了出去。

  白鉞咬著牙,剖去已經除了束腰的衣衫,露出一副纖細單薄的身子,而在這副本該淨白嬌嫩的身體上已經布滿了青藤般的網紋,簡直觸目驚心。

  將自己整個人都埋進了泥漿般的濃液中,整個沒頂,而久久不出。

  侍者們小心在外候著,久不見裏麵有動靜,一個機靈的親仆立即衝進去,急喚著硬將人從泥沼般的黑水裏撈起,哭著喚,“殿下,殿下,您別嚇奴啊!要是您出了什麽事兒,咱們……咱們也別想活了。您……”

  布滿黑液的那張臉,再不複往日嬌豔明媚,睜大的眼裏呈現出一種絕望至極的死氣。

  “殿下,您要是出了什麽事兒,陛下會傷心,那許美人瞧著也是個重情誼的,肯定也會傷心的。”

  親仆隻是試探性地提一句,也不敢深了說。

  那雙本已充斥著死氣的眸子,卻漸漸恢複了一些清明。

  白鉞扯了扯唇角,哧笑,“哭什麽,本殿還沒死呢!加水。”

  親仆如蒙大赫般,連連應諾,回頭提了一筒接一筒的黑濃藥汁進來,隨著藥汁的更替,白鉞身上的藤印也漸漸變淡,變淺,終於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