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悸
作者:小二甜      更新:2021-09-08 12:58      字數:2419
  這是首挺老的歌了,許依諾的記憶裏是父母那個年代特別流行,是在她生病時特別喜歡聽的旋律。曲和詞都充滿了歡快,輕鬆,和希望。

  一邊聽著歌兒,父母還告訴了她關於他們年輕時的戀愛故事,也與這首歌有不解之緣。

  許爸爸暗戀許媽媽兩年多,計劃好了一切準備來場世紀告白。可許媽媽有些等不及了,某日和許爸爸一起逛街時,等過了幾次最佳表白時機,許爸爸都沒反應,氣得許媽媽差點兒甩手走人時,正好路過一家正在瘋狂推銷這張白金唱片的音響店,店門口用那年代的磁帶盒搭起一個很漂亮的“花心”,許媽二話不說拿起一盒,扔向許爸爸,嗔怒一句“你個傻子,我不想理你了”,就跑掉了。

  許爸爸以為自己被討厭了,愣在當場尤入墳場。還是音響店的小哥哥小姐姐提醒他,讓他趕緊去追許媽媽,唱首歌兒表白,進行最後的挽救。好在許爸爸夠給力,借了個單放機當配樂,追上許媽媽來了個現場表白,終於順利抱得美人歸。

  這歌兒承載著父母青年時的浪漫情懷,還有積極勇敢追求愛人和理想的精神。每次聽到時,仿佛耳邊又會響起家人們的愛與鼓勵,她又能充滿勇氣地去與病魔做鬥爭了。

  此時此刻,唱著熟悉的歌兒,仿佛家人們的期許再次在心中回蕩著,她要努力積分,就有機會回到父母和哥哥身邊了。

  哼,絕不向封建大豬蹄子低頭。

  許依諾唱完一小節後,抬頭擲向台基上的人,目光更加明亮,透著堅韌。

  軒轅燁被那樣明澈的目光看得心頭一怔,一悸,感覺似乎呼吸都收緊了幾分,他輕放在膝上的五指曲了曲,表情依然冷淡,眉間攥著。

  忽地許依諾揚起了手臂,做展翼狀,擺開了她今日所著的素色廣袖,她渾身上下都極素淡,落在宮人眼裏都要嘲幾分寒酸,隻有一條染著蓮枝花的披帛,素手挽起,輕輕拋出,在空中劃下一道漫漫柔波,被風拂開時舒展出一幅花草長圖,映著室內交織的陽光與燭色,仿佛打開了一卷瑰麗的仙卷,漫過所有人的眼眸,足以驚心動魄。

  “花瓣淚飄落風中,雖有悲意也從容。你的淚晶瑩剔透,心中一定還有夢。

  為何不牽我的手,同看海天成一色,潮起又潮落潮起又潮落,送走人間許多愁。

  春去春會來,花謝花會再開。

  隻要你願意隻要你願意,讓夢劃向你心海。”

  歌聲繚繚,素袖與花帛交織,翩翩人兒不知何時步上台基,被一束將將落下的陽光打亮,台基是整個殿室中地勢最高、光景最好、最通風之處,扶風而立的女子,仿佛突然降世的仙女,渾身染著暖融融的光,眾人如睹聖景,不自禁地摒住了呼吸。

  然而,仙女兒卻微微傾身,突然從身後伸出一隻手來,竟不知何時撚了朵清晨的牡丹花,送向正襟端坐的人。

  軒轅燁的目光仍落在那微微向他俯身的女子嬌容上,真似漾著脈脈濃情,繾綣纏綿,令人情思蕩漾,不忍拂麵。

  他覆於膝上的五指猛地收緊,眉間褶痕亦深了三分。

  然而一隻手突然越過他,抽去了女子手上的那枝染露的牡丹,隻留一片粉蕊,飄飄忽忽落在了他麵前的長案上。嗒的一聲,似乎聽到了花瓣砸落時的聲兒,他的眼眸幾不可見地動了一刹。

  似乎並未有人注意皇帝這個細微的表情,眾人的目光都隨著那被抽走的牡丹,落到了那同樣如牡丹般的人兒身上。

  樂貴妃撚著重瓣複芯的豔麗花朵,在頰邊輕輕一帖,笑道,“諾諾,這花兒送予本宮可妥?”

  這一刹,許依諾感覺自己終於從一種像被束縛,又似入定的狀態脫身出來,忙抬起笑臉,靠上去,“鮮花贈美人嘛!若是娘娘喜歡,便隻有這牡丹最襯娘娘的天香國色。”

  她一邊說著,一邊又攥攥樂貴妃衣角,朝皇帝方向直打眼色,但沒敢再說小話兒了。

  樂貴妃宛爾,靠前拿起了正擱於案上的神藥,道,“陛下,既然許美人已經試了這藥,還唱跳一遭,藥效早該隨氣血運行釋放於周身,也未見有何不妥,不若您就……”

  “娘娘且慢。”

  一道長呼響起,李延福先衝了上來,叩道道,“陛下,您聖體違和,未經太醫診治,怎可隨意服用這等來曆不明之藥。”

  聞言,樂貴妃跟老太監杠上了,互不相讓時,小太監幫忙打圓場卻被兩人都批了。眼看著一場唇槍舌戰又起,小太監搶過神藥瓶子便要親身試藥,許依諾忙將人攔住了。

  急道,“不行,這神藥本就是秘製,得來不易。你再來這一口,那不成了三口子了。我和陛下之間,不能有小三兒。”

  現場刹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寧靜。

  在場自覺是正常人的都拿詫異的眼神看許依諾:你和皇帝之間,可還隔著婕妤、昭儀、四貴妃、皇後這一串兒女人,何來一個太監就成了這“第三口”?!!!

  “陛下~~~~~~”

  許依諾可懶得理那些人,轉頭直看向軒轅燁,出口一聲是極致的婉轉嬌嗲,聽之不無為之骨酥肉麻頭皮起立。

  軒轅燁額頭抽了抽,卻沒有再像之前那般喝斥“大膽”“放肆”的,目光斂下幾分,似沉思了一番,才道,“藥拿來。”

  樂貴妃高興了,連忙將藥轉向皇帝,但皇帝剛伸手,藥又被搶了,許依諾不及阻止,李延福就喝了一口,咚的一聲跪倒,嚇得她還以為藥出了問題,便聽道又是一番自責要死的話兒。

  樂貴妃瞥著李延福,心裏暗罵一句討厭的老東西,冷聲道,“既然福公公無事,這藥便可予陛下服用,盡快治好過敏症,也好早日上朝,不會誤了國家大事。”

  神藥終於落在了皇帝手上。

  軒轅燁握著玻璃瓶,麵無表情,旁人根本無法猜測他此刻是何心情。

  所以,怒值明細:軒轅燁4,84,11,10,48……

  看著一直男老爺們兒的,哪來這麽多心理戲啊?!

  最後軒轅燁還是喝掉了神藥最後一口,許依諾看那個量,也不確定對食物過敏症產生多少效力,心下又有了些琢磨。

  樂貴妃見皇帝服下後,並無異恙,便忙著幫許依諾脫罪,未想這時又有人進了殿,一口否決了她的提議。一看來人,眾人又摒住了氣息。概因此人執掌後宮大權,再不是像樂貴妃這般尚可一辨的對象。

  “陛下,後宮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臣妾主才得知,讓陛下累心了,臣妾願自罰到宗廟思過。但此事攸關陛下龍體,茲事體大,危及國祚,不可輕斷了事,否則日後臣妾如何在後宮立威,約束一眾嬪妃,做天下女子之垂範?!”

  皇後出來得很是時候,當即就雙膝落地,朗朗直言,“還請陛下將此事交予臣妾處置,以正後宮規矩德行,切不可執意而行,壞了祖宗典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