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夥子們，準備好麵對疾風了嗎？”

  隊長的聲音傳來，一如既往地浮誇，絲毫聽不出緊張的情緒。但除了他以外，終舟隊的所有人，都像即將崩斷的弦一樣，抬槍握刀以待。

  石僧、雷九，他們兩人站在隊伍最前沿。

  雷九站位稍靠後一些，給自己留下了衝刺奔襲的空間。石僧則像山一樣，穩穩當當地矗立在艙門之前，皮膚表麵浮現出一層，有著岩石質感的薄甲。

  緊隨兩人之後的，是教授。

  她不久前捧在手裏的書本，現已變成了兩把手槍。手槍充滿科幻質感，槍口隱隱見刃，這對武器似乎能夠遠近兼顧。

  站在更靠後位置的，是千歎。

  而弗蘭克林和方雨橫兩人，則在隊伍的最末尾。方雨橫手持黑蠍，槍口微微下垂，蓄勢待發；至於弗蘭克林，他不知何時，在手裏握了一支試管，裏麵封住了紅色的粘稠液體。

  隨著碰撞聲越來越大，弗蘭克林輕輕一勾手指，絲線牽拉，牆壁裏機械脆響……

  哢擦！艙門猛地打開。

  在艙門打開的一瞬間，一團黑影猛地撲了進來。

  但，與此同時，石僧吐氣低喝，單腳運勁一踩，朝前踏出半步，抬臂甩出一記直拳。

  拳速看似不快，空氣卻被岩質的拳麵撞得爆響。

  黑影還沒挨到拳頭，就被激蕩的氣流炸開，然而，岩石之拳卻轉瞬撕裂了空氣，追上了倒退的黑影，重重地與之相撞。

  碰！黑影的背上高高隆起一團，緊接著，它的身體便崩碎炸裂。

  直到這時，方雨橫也沒看清楚黑影的模樣，隻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輪廓。

  黑影的輪廓，和穿梭空間的魚人有七八分相似，體型卻明顯小上一些，背上似乎生有某種器官。

  不過，另一團黑影很快就出現了。

  緊隨其後地，第二第三團黑影也接連襲來，它們背生膜翼，從各個角度飛來，嘶啞地尖叫著，瘋狂地飛舞著，迎著同伴的血雨衝鋒，悍不畏死地撲向石僧。

  石僧直拳連出，雙腿交替著繃緊舒張，身子微微晃動，向成群的怪物灑出滿天拳影子。

  方雨橫這次看清了，這些黑影，赫然是小一號的魚人！

  但是，它們動作顯然要更加靈敏，背上的膜翼，也賦予了它們飛行的能力。

  更詭異的是，這些魚人的體表，堆著不少冗餘的皮膚和魚鱗，身上也有許多裂痕和傷口。而在膜翼上和關節處，它們的皮膚鱗片，又沾染著淋漓的猩紅，仿佛才剛剛長出。

  隨著魚人越來越多，石僧的防線很快開始失守。

  不過，魚人的嘶啞和抓撓，卻根本無法割破石僧的甲胄。怪物們似乎也發現了這點，不少魚人紛紛轉向，舍棄了石僧，向著機艙內撲來。

  然而，一隻魚人剛剛突破石僧拳影，漆黑的刀光立刻罩來，將它四分五裂。

  守在石僧一側，雷九舞開了黑刃，讓銳利的風暴舒展回旋，把所有漏網之魚切成碎片。

  而在石僧另一側，銀色的子彈比匕首更快。

  教授腳尖輕點，變換著身位，雙槍不時噴吐銀光，把熾熱的流星射入魚群。

  手槍的射擊，看起來比狙擊槍輕巧很多，子彈悄然而出，再浸入魚人身體，不見波瀾。但，下一秒，烈焰迸出，高溫翻滾，被擊中的魚人綻出赤焰，哀嚎著化成塊塊焦炭。

  方雨橫幾次抬槍，想要射擊，但都無功而返。

  陣前的三人，幾乎鎖死了每一隻魚人。

  但是，沒過多久，方雨橫就發現，石僧的拳速漸漸開始慢了下來，從不間斷地出拳，一點點改換成了防禦為主的架勢。

  他的體力要支撐不住了！

  而雷九和教授，他們的攻勢依然淩厲如初，但這大概也隻是一時的。

  二人之所以能維持攻勢，這僅僅是因為，石僧一夫當關的狀態下，雷九和教授分擔的壓力並不多，他們可以用最節省體力的戰鬥方式，阻擊突破第一道防線的敵人。

  然而，隨著石僧的攻勢漸緩，二人分擔的壓力勢必會變重。

  這也就意味著，不久之後，他們二人也將不得不全力以赴，以搭起第二道防線。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如果怪物攻勢依然不停歇的話，這份重擔，也勢必將繼續傳遞……直到機艙內所有人，體力耗盡。

  想到這裏，方雨橫有些明白了，為何弗蘭克林會留在隊伍末尾，並始終按兵不動。

  若敵人一直源源不斷，那麽，作為隊長，很有可能，他將會是機艙內的最後一道保障！

  方雨橫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呼吸的節奏，一點點把氣息放平緩，並同時抬起了手裏的黑蠍，通過瞄準鏡，觀察著戰場。

  碰！

  屏息開槍。

  在石僧防線崩潰的一瞬間，方雨橫扣下扳機，淩空飛起的一隻魚人，瞬間脫力，蠕動著掉落在地板上，額前留下了一個血洞。

  站在一旁千歎，偏頭看向方雨橫，驚訝地眨了眨眼。

  方雨橫依然保持著平靜，有節奏地呼吸著，槍口完美地挪動，尋找下一個目標。在這個過程中，他竟似乎聽到了，“黑禍”悄聲的歡呼雀躍，幻聽一般回蕩在腦海裏。

  砰！屏息開槍。

  碰！屏息開槍。

  砰！屏息開槍。

  一隻隻魚人倒下，方雨橫的攻勢到底不如陣前的三人。

  但是，他的攻擊頻率與控製力，卻宛如電腦程序一般精準。在深度學習與“黑禍”的幫助下，他甚至不需要進入爆發狀態，就能像殺戮機器一樣，踩著節拍收割魚人的生命。

  在這樣的程序化收割中，方雨橫甚至不需要動腦思考或者判斷。

  什麽地方有漏洞，什麽地方有危機，方雨橫僅僅靠著本能就能一一了然於心，神經與肌肉也依照著本能運轉，槍口忽快忽慢地移動著，槍聲卻像奏樂一樣，分毫不差地響起。

  防線屢屢被突破，就又不斷被填上。

  千歎抓著一個小巧的口琴，幾次放到嘴邊，正要吹奏，卻又兀地停下了。

  漸漸地，她不再嚴陣以待，轉頭與弗蘭克林對視一眼，之後，她放下了唇邊的口琴，細細地打量身邊的方雨橫。

  單發點射逐漸變得嫻熟，方雨橫放下了槍，指尖輕輕點在彈匣底部。

  他一邊感受著自己身體裏，圍繞在深度學習周圍的神秘力量——以太，一邊嚐試控製它們。

  神奇的是，方雨橫感覺到，他的指尖的彈匣，就仿佛一個與天賦能力相似的出口。

  不需要精細地操控，緊緊一個細微念頭的呼喚，它們就朝著彈匣流去，為黑蠍補充子彈。

  子彈補滿以後，方雨橫順手開啟了黑蠍的連發模式。

  他正要往前靠去，進一步逼近前線，但，就在這時，一隻手忽然從他的背後伸來，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