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行於書之迷宮
作者:李花輪      更新:2020-04-30 15:21      字數:2960
  啊啊啊啊!

  女孩的悲鳴聲響起

  “發生什麽事了?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悲鳴,方雨橫焦急地問道。

  “對不起,浮士德先生,對不起……他們發現我了,沒多少時間了,我不想再被他們關起來的,請幫幫我!”

  女孩回答道。

  “他們是誰?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方雨橫問道。

  “他們,他們是……”

  嘟——

  “愛麗絲?你還在那兒嗎,愛麗絲?”

  “愛麗絲,回答我!”

  ……

  ……

  夢眠般的感覺。

  方雨橫恍然回過神來,晃了晃腦袋,夢裏的記憶潮水般退去。

  他左右看了看,發現身邊三人都沒有什麽反常的表現,似乎僅隻有他一個人感知到了這個夢境。

  其他人都在盯著書架發呆,一臉或茫然或思索的表情。

  不過,三人之中,榮格的麵色倒是顯得有些怪異,在方雨橫的觀察下,他無意識地敲擊著自己的太陽穴,眉頭緊鎖,不時抿一抿嘴唇。

  比起思索,更像是思慮暗藏……

  方雨橫此刻經曆的這場夢境,與他在永恒之都時的情況一樣,夢裏的一切具體信息,在醒來之後都被忘卻了,唯有情感殘留——上一次,在永恒之都,他感到的是不知緣由的悲傷;而這一次,他則感到了某種不知緣由的焦急。

  焦急從心底升起,驅使著方雨橫去做些什麽。

  這是什麽情況?

  依靠深度思考支配意識的力量,方雨橫把不正常的衝動壓製了下去,但疑惑卻複而升起。

  在自己的意識之海中,沿著夢境殘留的痕跡追溯,方雨橫所找到的,卻隻有一片空蕩蕩的虛無……

  仔細體味這片虛無,雖然能夠察覺到,在這整片虛無其中,存在著某種陌生的違和感,但無論怎樣觸碰、搜尋,和挖掘,都無法揭開這種違和感的麵紗。

  是記憶抑製劑的原因嗎?

  這時,一陣書頁翻動的聲音傳來。

  嘩啦啦……

  把注意力收回到現實中,方雨橫一抬頭,便見到教授站在書架前,手裏拿著一本書,正在翻閱。

  應該說,不愧是用書籍當武器的輪回者嗎?連看書的速度都比別人快一點點。

  不等骨山發聲,榮格和方雨橫兩人,也都湊到書架前,各自取出一本書。

  在取書的同時,方雨橫還打開音速起子,借助起子發出的幽幽綠光,觀察書籍間的間隙,並掃描了一遍書架的結構。

  “是封閉式的書架,和另一頭是完全隔開的。”

  看見方雨橫的動作,擁有電子眼的榮格,在一旁提醒道。

  方雨橫點了點頭,收起音速起子,開始看書。

  到此刻為止,方雨橫的若幹次掃描,除了沿著牆壁的縫隙發現機關之外,其餘的幾次,包括對注射器、錄音機,和書架的掃描,都沒有得到更多有價值的線索。

  端起自己手頭的書,入目,便是晦澀複雜的書名:

  《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作者叔本華,著名的非理性哲學家。

  再偏頭去打量其他人拿到的書,也無非是《國家篇》、《存在與時間》、《西西弗神話》這一類難懂的哲學大部頭。

  這些書方雨橫也曾閱讀過一部分,但讀懂的卻不多,讀進去十句話,真正能讀懂的,也許隻有一句。

  不過哪怕隻是大致了解它們的內容,方雨橫也看得出來,這一整座書架的書,應該是集中在哲學和社科類的理論書籍。

  比如《國家篇》,又名《理想國》,就是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闡釋“理念”與“現象”關係的一本對話錄。

  而《存在與世界》和《西西弗神話》,也都是著名的存在主義著作,集中闡釋“存在先於本質”與“生命中的荒誕”這兩種觀點。

  意義不明,也找不到和當前狀況相關的線索。

  草草看了幾行字之後,方雨橫就失去了興趣。

  想要把這一整座書架的書都全部看一遍,哪怕四人一同出力,哪怕方雨橫開啟能夠加速閱讀的深度學習,這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眼前高至屋頂的書架,彷佛是用凝固的迷霧鑄成,一本本用牛皮紙包裹的書卷,密密麻麻地立在書架上,如此龐大的信息量,足夠四個人翻閱三天三夜。

  這些書籍一眼望過去,樣子都十分陳舊了,不僅紙張泛黃,而且有的邊角,還存在著被老鼠啃噬的痕跡,更有甚者,還長出了藍色和綠色的點點黴斑。

  放下書籍,方雨橫打算去檢查房間的其他角落,畢竟,既然一個地方存在機關,那說不準,就會有第二個藏著機關的地方。

  在離開之前,考慮到自己在這個小團隊中,並沒有教授那樣的獨特性,所以他打算和隊友請示之後,再開始自己的工作。

  但向誰請示這個問題,可耗費了方雨橫不少心思——照常理來說,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不必特意向某人請示,直接向三個人宣告就好了。

  但是,方雨橫必須要考慮的是,當前這個小團隊,實際上處於一種領導權不明不白的狀況,四個人的領導權大致平等,這看似沒有大問題,但那是因為,到現在為止,他們四人也沒有產生大的分歧。

  沒有產生分歧的時候,領導權當然是可有可無的,但是一旦分歧產生,假如四人間沒有一個明確的領導者,就更容易導致團隊的割據和各自為戰。

  說到底,團隊的領導者並非高人一等,在方雨橫看來,這隻是一個與火力手、偵察兵、智者等團隊分工齊趨並駕的位置。

  正如火力手負責輸出,偵察兵負責收集情報,智者負責分析局勢提出方略——

  一個領導者的任務,應當是統籌與團結。

  通過統籌安排,把不同分工者的工作統一起來,使團隊成為一個有機的係統;

  與此同時,領導者還需要做出決策——他不一定要擁有智者一樣的分析能力,他也不必去分析每一個決策的利弊,而是在智者提出的方略之中,進行權衡,做出決定。

  可以說,如果對團隊智者的要求,是戰術思維。

  那麽,對團隊領導者的要求,就是戰略眼光。

  領導者要能比自己的隊員,看得更寬更遠,並在這樣的前提下,聚攏人心,並肩前行。

  所以,領導者並不高人一等,而是團隊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之一。

  在方雨橫此刻麵對的狀況下,他對請示對象的選擇,就好像一張無形的選票。

  向誰請示,就相當於把誰認作領導者。在體量更大的團體中,一個人的選票不會像現在這麽重要。

  但在整個四人團體裏,方雨橫一個人的意向,就是四分之一的意向,在加上被信任者自身的意向,一個人對領導者的決定,如果不是毛遂自薦,那麽決定至少也會拉攏團隊二分之一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以教授的性格,她這樣的人,並不會有興趣對隊伍的領導權指手畫腳,更何況,擁有強大戰力的她,本身也不會向方雨橫這樣思考問題。

  所以,教授的選票,大概率會是一張“棄權”票。

  剩下的,便是在榮格與骨山之間做出選擇,以一路走來的情形來判斷,最優的選擇,當然是骨山。

  這倒不是因為骨山是餓鬼隊隊長,這隻是次一級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骨山性格豪爽、不拘小節,能夠廣開言路,采納隊員的意見,而榮格則孤僻冷傲,喜歡與常人的意見反其道而行,對局勢往往有著自己的判斷。

  說的直白一些,那就是——骨山更易於控製!

  想到這,方雨橫卻忽然愣住了……

  我怎麽會這樣想?

  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這根本不是他原本的性格。

  這種權術與支配欲洶湧澎湃的思維,在方雨橫意識到的一瞬間,立刻消失無蹤。哪怕使用深度學習,也找不到一絲痕跡。

  但是,對這種用心險惡的竊竊私語,方雨橫並不陌生:

  字裏行間,語氣思路,仿佛都浸染了顏色。

  思維當然是沒有顏的色,但是在方雨橫的敏銳感知下,一種無形的龐大質感,從思維中顯現具象,那是——

  一片濃重如墨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