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航的身體僵硬了一刹那, 然後放鬆下來, 轉身抬手, 把輕音圈進自己的懷裏。

  下巴蹭在她的發頂, 鼻尖是暖調香水的味道, 和他懷裏這個女人的性格一點都不符合, 罕見地沒有一絲厭惡。

  “工作累了就歇一歇吧, 身體最重要。”摸了摸她柔軟的長發，引得懷裏的女子顫栗了一下。

  輕音悶在他的懷裏，聲音卸下了一絲平日裏的高冷, 多了點人情味。

  “沒有人在乎我。”

  “你還有我啊，我會心疼的，”這樣的話謝航不知在心裏模擬了多少遍, 第一次說出來, 不見半點不自然，反而是濃濃的溫情和體貼。

  輕音從他的懷裏抬起頭來, 沒錯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你會心疼嗎？”

  臉上流露出的些微落寞讓謝航意識到, 自己懷裏的這個女人也隻不過是個二十四五歲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孩子。

  “當然了, ”謝航自然地伸出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你要是出了什麽意外, 謝航覺得自己在奇浪再也不會這麽如魚得水了。

  他是兩年前遇見的程輕音。

  那年他正好大四, 快要畢業了，遠在國外的女友也要回國和他團聚了。

  誰都不會想到厄運正向他伸出魔爪。六月份, 炎熱的夏季，父親的小公司破產, 資金運轉不開, 破產之後父親沒多久就離開人世，家裏隻剩下他一個人。

  從小過了二十幾年的優渥生活，一下子回歸到窮人的水平，他根本接受不了，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周圍朋友同學異樣的眼光。

  “要不是看你是個少爺，你以為我會和你來往？”一個個背他而去。

  半個月後收到了國外女朋友的電話，十分鍾的通話時間隻向他傳達了一個信息。

  分手吧。

  或許是顧念著曾經的情意，她還沒有把他的所有社交軟件的聯係方式拉黑個徹底，讓他知道九月份她會回國。

  那天一早他就到了一場，等了三個小時，等到了她和一個外國男人在機場熱吻。

  那一刻心如死灰，隻覺得全世界都背叛了他。

  晚上拎著兩瓶劣質啤酒在街上東倒西歪，就瞧見了巷子口被幾個混混圍起來的程輕音。

  穿著高檔的定製西裝，鋥亮的黑色高跟鞋也同這條破舊的小巷格格不入。

  幾個不入流的小混混圍著她說葷話，妄圖動手動腳的，偏生她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沒有哭喊沒有眼淚，嘴裏有條不紊地說著什麽，意圖和幾個混混談條件。

  都是些精蟲上腦的家夥，月黑風高，怎麽談都沒用的，他當時在心裏這麽想，絲毫沒有過去救她的想法。

  他的人生已經夠糟糕了，就讓別人陪他一起下地獄吧。

  和她對視了一眼，看到她漆黑雙眼裏的掙紮，鬼使神差地拎了酒瓶就砸到了其中一個小混混的頭上。

  啪的一聲，啤酒瓶裂開，烈酒衝得小混混睜不開眼，但是無礙於他指使其他兩個人上來。

  謝航沒什麽可怕的，捏著拳頭就迎了上去。

  他的身手都是花了錢在健身房武道館砸出來的，對付兩三個小混混，綽綽有餘。

  趕走了那幾個小混混，才正視了麵前氣質清冷的女孩。

  頭發淩亂但是無礙於她的美。

  還是一副淡定自如的模樣，謝航感謝這段時間遭受的無數白眼，讓他一下子就分辨出了她眼底的情緒。

  原來她也也不是不害怕啊，隻是偽裝得太逼真而已，不仔細看，他根本看不出她的慌亂。

  “謝謝你。”

  眼前的女孩子矜持地道了一聲謝，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他也不自覺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一定是不修邊幅四個大字。

  萍水相逢，之後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他背井離鄉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有過幾次巧合的重逢。

  他卑微入塵落魄不堪，她高高在上。

  “我缺個男朋友，你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

  這樣的話也是以一種施舍的口氣說出來的。

  可惜他不夠理直氣壯，點點頭就答應了。

  後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說是男朋友，可是她從未帶自己見過她的親朋好友，好像自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人物似的。

  事實也真的是那樣，她是奇浪老總的孫女，生活在上流社會，而他隻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網絡主播，靠著一身沒什麽用的遊戲技術和一張臉生存。

  從那時候他就知道了，他們之間說白了就是這樣的關係，她為他提供往上爬的機會，他付出自己的虛情假意。

  兩不相欠。

  謝航向來就是個知分寸的人，程輕音和他說了不要同那個女粉絲來往，他回到直播間之後，立馬把那個女生的賬號拉黑。

  知分寸的好處就是，下午接到消息，給他加了一次APP推送，一下子又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

  “運氣夠可以的啊，是不是找到什麽靠山了？”能做直播這行的腦子都轉得快，謝航這三番兩次獲得推薦位，如果說全是憑借實力，七哥可不信。

  謝航笑而不語，七哥知道都有難處，也沒逼問，隻是歎道：“大One要是有你這運氣，也不至於走到今天的地步。”

  直播間裏都沉寂下來。大One的遭遇也算是給他們這些年輕人提了個醒，以後找大腿千萬別找有婦之夫，尤其是對方還有黑勢力的。

  聽說大One一條腿被打殘廢了，臉也被毀得七七八八，硬是找不到說理的地方，那些人做的太隱秘了。

  謝航甚至有點自我安慰，幸好，程輕音不會給他帶來這些麻煩。

  他有時候也搞不懂，明明她家世好、臉蛋漂亮，這樣的天之驕女要什麽樣的男朋友找不到，何必要自己這樣的男人呢。

  想來想去答案隻有一個，他表現得足夠軟弱，時時刻刻臣服於她，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