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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墨傾城FM      更新:2021-09-08 01:35      字數:3563
  輕音五個月的時候還在孕吐, 趙瑾言每日下朝回來看見她麵色不好的樣子, 心被揪得緊緊的。第二天早朝起身動作更是輕得不能再輕, 生怕吵到睡著了的輕音。

  可是輕音的睡眠還是很淺, 眼下有消散不去的青黛, 看得他心疼。有名的太醫一個個叫了過來, 都說是懷孕的正常反應。可尋常孕婦三月以後就能慢慢止住的孕吐, 怎麽到了她這裏還愈加猖獗了呢?

  太醫也說不好究竟是怎麽了,隻說皇後娘娘身體安康,與皇子都無事。

  短短兩個月, 趙瑾懷就看到原來因為懷孕有些圓潤的輕音慢慢地消瘦了下來,若不是腹部突起,簡直與尋常瘦弱的女子別無二致。

  輕音不好受, 趙瑾言也正惱著, 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找上門來添堵。

  “何事?”輕音方才吐過一會,覺得好受了些, 這時身邊的大宮女走上前來拜了拜, 像是有事要稟告的樣子, 趙瑾言就坐在旁邊給輕音喂水。

  宮女心裏有些發怵, 但還是開了口。

  “娘娘, 安國公夫人遞了牌子說是想要求見。”

  趙瑾言喂水的動作頓了頓,看向輕音。輕音也疑惑這這麽這個時候大伯母要見她。

  “不見, ”看到輕音虛弱的樣子,趙瑾言理所應當地拒絕了, 至於安國公夫人的來意, 他心裏一清二楚。

  無非是為了她那愚不可及的女兒,安國公府已經出嫁的大小姐。

  大宮女應了聲是,正要回頭去傳話,輕音把又喂到自己嘴邊的杯子推了推。

  “讓夫人進來吧,”說完看向滿臉不讚同的趙瑾言,笑了笑,安撫道:“我沒事,大伯母好不容易想見我一麵,說不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趙瑾言歎了口氣,放下杯子,默許了。

  安國公夫人並不知曉趙瑾言也在這裏,因而剛剛進來的時候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朝座上的兩位行了禮,極為妥帖。

  “夫人坐吧,”身份使然,輕音不能再叫聲大伯母,不過一聲夫人還是可以的。

  見趙瑾言也點了點頭,安國公夫人衛氏才敢坐到下首,表情恭順。

  “皇後娘娘的身體可還好些了?”一進來就察覺到輕音有些蒼白的麵色,衛氏攥著手帕關切地問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輕音的狀態並不算好。

  “好多了,多謝夫人掛懷,”輕音一隻手被趙瑾言握在手裏暖著,因而隻能抬起另一隻手喚了宮女給衛氏上茶。

  接過了宮女遞過來的茶,衛氏並不急著喝,捧在手上,麵上有些猶豫,思慮半晌,還是說了出口。

  “府裏弟媳就同臣婦說皇後娘娘最近孕吐得厲害,臣婦想著宮裏的太醫當是能解決的,今日看娘娘麵色似有些憔悴,”頓了頓,方從袖口中取出一張薄紙。

  “這是臣婦家裏麵傳的方子,不過是一些醃製酸梅的法子,臣婦那會懷孕吃著覺得效果尚可,不知道對娘娘有沒有些幫助,”捏著方子的手冰涼。

  趙瑾言一個顏色,旁邊的太監就上前取過了衛氏手裏的紙張,奉給了趙瑾言。

  “有勞夫人了,”趙瑾言掃了一眼,難得得溫和開口。

  “我還有些政務要處理,晚點再回來,”趙瑾言把宮女剛剛灌好的湯婆子塞到了輕音手上,又低頭彷若無人地親了親輕音的額頭,才帶著太監離去。

  不管這方子有沒有用,既然對方有這個誠意,適當的麵子,他不介意給。

  趙瑾言走了之後,衛氏才有些放鬆,站起身走到輕音麵前毫不含糊地跪了下來。

  “大伯母你這是做什麽?”輕音身體虛弱著,隻得讓旁邊的宮女扶衛氏起身。

  衛氏沒有堅持跪著,在宮女的攙扶下起了身。

  “不瞞娘娘,臣婦今天來確實是有事相求,”在安國公府時,總是衛氏當家,人前人後都是氣派的樣子,突然對著這麽個曾經的小輩低頭,心裏還是有幾分難堪的。

  可是能怎麽辦?誰讓她的女兒不爭氣!

  輕音心下有了計較,歎息著開口:

  “大伯母是為了阿姐的事情吧?”

  衛氏苦澀地點了點頭。當初輕芃跟懷王,一聲不吭就去了江城,臨走之前沒有回安國公府看一眼,對養育她十幾載的爹娘不聞不問,就這樣一走了之。

  說實話不是不怨的,從小到二自己多麽疼這個唯一的女兒?簡直是當成心頭肉一般捧著,卻不料這個女兒竟然就因為自己打了她一巴掌,就視她為仇敵,多長時間了,母女二人從未見過一麵。

  好了,現在在江城受難了,才覺察出娘家的好來。縱然自己心裏也怨著輕芃,可是自己的孩子,終究還是疼愛的,這才求到了宮裏。

  她甚至自己女兒的脾性,若不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實在忍不過來了,是不會同已經斷絕關係的娘家聯係的。她求了安國公許久,他才同意派人去看看情況。

  她沒想到閨中一貫嬌寵的女兒,在江城竟過得如此不得意。

  “我聽皇上提起過,說是懷王在那邊納了好幾個妃子”甚至是把休妻的帖子遞到了趙瑾言的案上。畢竟是王爺,這些個人私事都是要通過皇帝的決裁的。

  衛氏驚訝不已,她不知道,原來這些事情輕音早就已經知曉了。

  那為何不早些幫幫輕芃?憑著皇上對她的寵愛,隻要她肯開口,皇上說不準會幫的呢?

  可是轉而就想想明白了,皇上忌憚懷王,又怎麽會允許杜府成為懷王的後盾呢,且在閨中時,兩姐妹並不親密,輕音也確實沒有理由為輕芃說什麽好話,不奚落已然不錯了。

  想到這些也就不抱什麽希望了,一時之間不免有些心灰意冷。輕音看在眼裏,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把話說明白。

  “那時候我念著阿姐正在月子裏,求得皇上恩允了她出了月子再隨懷王去封地,想著中間這段時間也能同府裏聯係聯係,畢竟出了京城,外邊人不生地不熟的,有了娘家的倚靠,阿姐也不會受人欺負。”

  餘下的話輕音沒有說出口,衛氏卻早已想到了。怪誰呢,隻能怪自己的女兒太蠢太笨,別人顧念著情意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你卻絲毫不領情。

  有後來這些事,也純屬報應。

  衛氏的臉上已呈現灰敗之色,終究還是不忍心拂了大伯母的麵子。

  “我會在皇上麵前替阿姐說話的,但我能做的也僅僅是如此了,”懷著身孕坐著陪衛氏說話到現在已是極限,身體有些承受不住了,輕音麵上露出了些許疲倦。

  衛氏已經是感激萬分了,又拜了拜,才在宮女的攙扶下離去。

  衛氏離開沒多久趙瑾言就過來了。

  “回來得好快,”趙瑾言親自扶著她躺下,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她不舒坦。

  “衛氏送來的房子拿去給太醫看過了,沒什麽問題,我已經叫人按照上麵的法子醃了些梅子,先睡一覺,等醒了就能吃了,”趙瑾言輕聲開口。

  “皇上,你今天話好多,”輕音聽著耳邊趙瑾言的話,不知是不是懷孕的原因,有些覺得不耐煩。

  趙瑾言執起她的手親了親,方才笑得眉眼溫和了些。

  “都是慣得你。”

  輕音掙開手,也笑了出來。

  “剛才大伯母和我說了阿姐的事,”輕音慢吞吞地開口。

  趙瑾言微微點頭,他早就料到衛氏過來無非是求輕音解救杜輕芃於水深火熱之中。在江城,她那個空有名分的王妃身份真的不夠看,比持家能力比不過從小精打細算的胡菀之,比姿色能力又蓋不過趙瑾懷新納進府裏的女人。況且,趙瑾懷對她並不傷心,這點就足夠她受旁人欺淩的了。

  “想為她求情?”趙瑾言看著她的一雙眼睛,淡淡道。

  輕音笑出了聲。

  “也不知她現如今是個什麽想法,可還願意在江城過下去,若是棒打鴛鴦可就不好了,”她不知杜輕芃對趙瑾懷到底有多傷心,因而隻能問麵前的男人。

  趙瑾言沉默半晌。

  “你安心養胎便是,別為這事操心,”說著放平了枕頭,扶著輕音躺了下來。

  “你不睡嗎?”輕音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拽住了他的衣袖,睡眼朦朧的樣子。

  “你先睡著,待會過來陪你,”拍了拍她的手,重新放回被子裏去,看著她閉眼呼吸漸漸平緩,才起身重新回去處理滿滿一桌的奏章。

  禦膳房按照方子上的法子醃製了許多鮮嫩可口梅子,光是遠遠聞著那味兒,旁人便覺得酸得受不了,偏偏皇後娘娘甚是歡喜,飯前吃兩顆梅子,孕吐漸漸止住了,不到半個月,已是光彩照人,絲毫看不出半月前憔悴模樣。

  帝大喜,伺候皇後娘娘的宮人還有禦膳房的夥計都得到了不少賞賜,所以有的人說啊,要想得到皇上的青眼,想著怎麽討好皇上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能讓皇後娘娘開心呢!

  在皇上心中,怕是皇後娘娘才是重中之重。

  又是半月之後,皇後娘娘召見了遠在江城的懷王妃。

  杜輕芃坐在回程的馬車上,心底溢出了一絲苦笑,曾經以為是牢籠的皇宮,她忍不住掙脫,現在重新回去觀賞一番,竟是覺得無比美好。可那是杜輕音的皇宮,不是她的。

  說到底,一步錯,步步錯。男歡女愛,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場笑話,可惜過了這麽久她才看透。

  初到江城日子還算過得安穩,隻有一個胡菀之是不是在自己跟前晃悠讓自己不耐煩。可是瞧著懷王殿下並沒有對胡菀之多上心的樣子,自己也就放心了。

  堂堂太子妃,落到這一步,也就是個笑話!難為那賤蹄子還整日不要臉地跟在殿下身後,也是個不知羞的。

  她笑話著別人,卻沒想到有一日自己也會被旁人笑話著。眼見著他的侍妾越來越多,眼見著自己的權力被搬空,眼見著正妃之位已是名存實亡。

  淪落到這步田地,她才猛然想起,自己也曾是被千般寵愛的安國公府大小姐。

  宮中走一遭,壓根沒有見到傳說中的皇後娘娘,不過見到了思念已久的母親,車後麵另跟著一輛馬車,上麵全是帝後的賞賜。

  想來,此番回去,日子會好過許多。

  她不會離開江城的,也不會離開懷王,但是,她會驅逐所有看不過眼的女人,用盡手段。

  也唯有到了今天,才真正知曉自己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