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作者:墨墨傾城FM      更新:2021-09-08 01:35      字數:3745
  輕音這一覺,睡得很長,做個一個漫長的夢,一夢就是十幾年光陰。

  夢裏,她與趙瑾言是真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小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常常有之,可是到最後來總是趙瑾言先服軟。

  “輕音別生氣了,是我錯了,”身為太子能夠對她低聲下氣地討好求饒,輕音知道他是真的很愛她,哪怕成親兩年,自己的肚子一直沒有消息,淑妃多次張羅著給他納妃,他都不管不顧,一一拒絕。

  “輕音你別怕,我們會有孩子的,就算沒有也沒關係。”

  輕音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怎麽會沒有關係?她不知道大皇子趙瑾懷就是那個時候動的心思還是早有打算,找上了她,手裏捏著她的父親鎮遠將軍勾結外寇的證據,所謂的來往信件。

  輕音當然不會相信自己一直敬仰的父親會做出這種事,可是又能有什麽辦法,她隻能問趙瑾懷的目的。

  也許就是從那一天起,從她決定背叛她的瑾言的那天起,他們之間就變了。

  輕音想著,瑾言怎麽說也是太子,無論如何都不至於發生太大的問題,可是一旦趙瑾懷拿出她父親叛亂的證據,不僅僅是她父親,整個杜府都會遭殃,株連九族。

  隻是千算萬算都沒有料到瑾言會選擇不給他自己留退路。

  父親保住了,杜家一族保住了,可是她的夫君不在了,她也了無牽掛了。

  隻盼著若有來生。

  一夢醒來,淚濕枕巾,緩了好一會,方知今夕是何夕。

  輕音好不懷疑夢裏的真實性,如此一來,趙瑾言恨她入骨也有了解釋。恨之深,則因愛之切骨。

  連著幾日,輕音都沒有看到趙瑾言的蹤影,更別說搭上幾句話了。她沒見著趙瑾言,胡菀之那邊也是如此。

  再過幾日便是秋狩了,想必趙瑾言就是在忙著籌劃這件事,聽說趙宣帝將此事全權交給大皇子與太子兩人。

  輕音憶起上一世,大皇子趙瑾懷就是在秋狩上遇刺深受重傷,其後唯二負責此事的趙瑾言就成了大家爭相懷疑的對象,甚至有人列出了種種證據,直指太子心狠手辣,不顧及兄弟情義,最後遇刺之事被趙宣帝壓了下去,隻當沒有發生過。

  趙宣帝?他可沒那麽好心,或者換句話說,他對趙瑾言這個兒子,從來就不安好心。剛剛出生的皇子,隻因誕生之時,天色既明,迷霧撥開,就封為太子,何其荒唐!

  世人都道趙宣帝在位30年,對太子極其寵愛,而太子此人卻蠻橫心狠,驕奢淫逸,實在難堪大任。可事實上,趙宣帝不過是在演戲,投入了畢生地時光搭建了舞台,然後坐山觀虎鬥。

  無論是趙瑾言還是趙瑾懷,都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即便其中一個將來登上大位,那也是在自己的操控之中。於是,給了趙瑾言至高無上的尊貴身份,轉眼就將他放養捧殺,給了趙瑾懷一點點父子之情和權勢野心,一轉眼就將鎮遠將軍的女兒賜婚給太子。

  彎彎繞繞,趙宣帝不過是想看兩個兒子,究竟誰能夠走到最後,至於失敗的那個兒子的下場,敗者為寇,還有何可說?

  輕音敢斷定,上一世趙瑾懷給她看的父親謀反的證據,其中怕是也有趙宣帝的助力。否則以趙瑾懷的本事,能將手伸到遠在邊境的父親身邊?

  輕音想著這一次,自己就好好在旁邊看著趙瑾懷遇刺,最好亂箭穿心。

  輕音心下輕鬆不少,可是胡菀之卻絲毫高興不起來,自從大婚後第二日早晨見了太子一麵,至今太子一次都沒有來看過自己,成婚半月還未同房共處,這件事即便胡菀之相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安慰自己,可卻抵不過背後的宮人嚼舌根子。

  秋狩這天,趙瑾言兄弟騎著馬並排走在前頭,胡菀之同輕音姐妹三人坐在後麵的馬車內。眼高於頂的杜輕芃竟然能看得上胡菀之,而且還相談甚歡的樣子,輕音坐在最旁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兩個人“姐妹情深”。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輩子胡菀之才是大皇子妃吧,如果趙瑾懷知道的話,想必一定會很開心這妻妾和睦的畫麵吧。

  輕音正想著,簾子從外麵被掀開,探進一個宮女的腦袋。

  “側妃娘娘,大皇妃,兩位殿下請您們過去呢!”杜輕芃麵有詫異,想著這杜輕音還真是有本事,這麽快就抓住太子的心了,想著瞥了麵色極其難看的胡菀之一眼,出身低,樣貌差,盡管她再不情願承認也不得不說,和杜輕音相比,這個胡菀之實在小家子氣。

  輕音看著杜輕芃趾高氣昂地走在她的前頭,也不惱,淡笑著扶著宮女的手下了馬車,不遠處趙瑾懷騎在馬上看著闊大的草場,而趙瑾言抿著唇,雙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邊。

  一邊的杜輕芃早就踩著太監的坐到了趙瑾懷的馬上,另一個小太監在輕音麵前蹲了下來,輕音剛剛抬腳還沒踩上去,趙瑾言一手握著韁繩,俯下身,一手撈過輕音的腰便將她帶上了馬背,抱了個滿懷。

  小太監沉默地退到了一旁,而與趙瑾懷共乘一騎的杜輕芃更是拉下了臉。

  “皇弟也是憐香惜玉之人啊,”大皇子趙瑾懷笑著目睹了一切,提議道:“不如我們就來比一比誰為懷裏美人獵得的野物多,如何?”

  趙瑾言低頭看了眼窩在自己懷裏的輕音,笑道:“甚好!”說完便策馬往叢林深處奔去。

  直到看不見蹤影了,趙瑾懷才調轉馬頭朝另一邊出發。

  隨手搭了一箭射了出去,正好射中了一隻活蹦亂跳的野兔的腿,後邊緊跟的隨從趕忙跑過去把野兔裝進籠子裏。

  “遞過來,”趙瑾言似乎對這隻野兔格外感興趣,從隨從手中拎起那個裝著野兔的籠子,垂眸看了看,然後交到了輕音的手裏。

  “看著它,別讓它跑了。”

  輕音剛想說裝在籠子裏怎麽會跑,抬頭看到趙瑾言沉沉的目光,沒說話。

  破空而出的幾道箭矢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保護殿下!”緊跟的侍衛聽聞動靜,訓練有素地瞬間將趙瑾言兩人圍在中間保護起來。

  可是刺客卻更加訓練有素,一會的功夫,趙瑾言帶著侍衛顯然抵抗得有些吃力,包圍圈在慢慢縮小,趙瑾言拔出劍,翻身下馬。

  一場混戰、廝殺。趙瑾言的胸口被劃了一刀,並不算嚴重,可是跟來的侍衛卻所剩無多。

  刺客突然將目標對向了坐在馬上不知所措的輕音,趙瑾言大駭,一劍了結了麵前的刺客,狠狠地劍朝輕音的方向擲了過去,持著刀的刺客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殿下快走!這裏我們斷後!”幾個侍衛不斷地往後退,大聲地高呼道。

  趙瑾言定了定心神,一躍上馬,牢牢地扣住輕音往前飛奔。而樹上的一名黑衣人眯了眯眼,一道利箭射了出去。

  那箭直直地朝著輕音射來,趙瑾言敢肯定,一箭下去,他懷裏的女子定會一命嗚呼。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趙瑾言箍住懷裏的輕音往一側傾過去,拿起弓箭拚勁全力朝那個方向射了過去。

  利箭穿透了他的左半邊胳膊,疼痛入骨。趙瑾言咬牙拔掉了箭矢,握著韁繩,馬不停地朝前方狂奔,輕音卻感覺到後背壓著她的力道越來越重。

  馬在一個山洞前停了下來,此刻不僅是馬跑得脫力了,趙瑾言也幾乎是毫無力氣地趴在輕音的肩膀。

  輕音咬著牙,半拖半抱地把趙瑾言挪進了山洞裏,看著他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眼淚怎麽也忍不住,簌簌地掉了下來。

  “別哭了,”趙瑾言勉強地睜開眼,艱難地從牙縫裏蹦出了幾個字。說著就要掙紮著坐起來,輕音趕忙扶著他坐好。

  趙瑾言痛得有些猙獰的臉上牽扯出一絲笑意,顯得無比肅殺。

  “怎麽,怕我死了,沒有人來搭救你?”

  輕音搖嗚咽,眼淚落得更狠了,這時候也顧不得趙瑾言的渾話了,隻覺得滿心害怕,害怕這個人又一次為了她而死。

  趙瑾言終究還是忍不住,用另一隻沒有受傷的胳膊擁她入懷,像是從喉嚨發出的聲音一般在她耳邊緩緩響起:“別哭了,最遲明日一定有人來救你的,倘若我死了,你就讓鎮遠將軍接你回杜府,也讓你父親提防身邊的人,”趙瑾言湊到輕音的脖頸,深深地嗅了口氣,“以後沒有人像我這麽恨你了。”

  也沒有人像我這麽愛你了,這麽深入骨髓,我自己都救不了自己,隻好沉淪。

  輕音抱著失血昏迷的趙瑾言,小心地把他挪到岩壁旁,脫下身上的披風蓋在他的身上,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等趙瑾言醒過來的時候,洞裏已經升起了火堆,驅散了些許寒意,動了動身子,才發現胳膊上的傷已經包紮好了,似乎是裹了什麽草藥,層層纏繞起來,包紮得有些醜,趙瑾言摸了摸身上蓋著的碧藍披風,嘴角翹了起來。

  “你醒啦,”輕音小跑著到趙瑾言的身邊,手裏還舉著一隻烤熟的兔子,看樣子,不太美味。不過有吃的總比沒有的話,這個時候輕音突然無比感謝趙瑾言給自己獵了一隻野兔,好歹這個時候,可以填飽肚子。

  趙瑾言看著把兔肉遞到他的嘴邊,自己卻滿臉被炭火熏的汙漬的輕音,胸腔有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趙瑾言張開了嘴,吃下了輕音喂到嘴邊的兔肉,然後就這麽心安理得地一口一口地接受輕音的投喂。等吃到三分之一飽的時候,趙瑾言就沒有繼續接受輕音的喂食了。

  最後兔子的四條腿有三隻都落入了輕音的口中。

  山裏的夜晚冷得讓人最不好受,趙瑾言看著睡熟了被自己抱在懷裏的輕音,皺了皺眉,把她身上蓋著的披風又往上拉了拉,然後漫不經心地聽著十一的匯報。

  “屬下特地留了一個活口,那刺客一開始還不肯坦白,用了一些手段之後,才撬開了嘴,”說著把手裏的信函交到了趙瑾言的手中。

  趙瑾言看著火堆上零星的微光,閉了閉眼。

  一石二鳥,向來是他用慣了的招數,並無什麽特別的。除卻一開始的詫異,趙瑾言的眼神一直沒有波動。

  “對了,殿下,”十一想起一件事情,趕忙說了出來:“果然如您所料,大皇子今晚已經暗中與胡菀之見了麵。”

  趙瑾言低頭看了看熟睡的輕音,不清不淡地吐出幾個字:“繼續盯著。”

  太子妃?嗬。

  回稟完所有的事情,十一猶豫道:“殿下是否現在隨屬下回宮?您的傷口可要緊?”

  趙瑾言看著自己包紮得不像樣的傷口,麵上才露出輕鬆的笑。

  “無礙,你記得給那幫蠢貨留下點線索,明早務必尋到這裏。”

  “是。”

  十一走後,趙瑾言抱著懷裏的女子再次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