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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胳膊怎麽樣？”

  “你摸摸。”初箏把手遞過去。

  宣影放下茶杯，先檢查初箏手腕上那個黑色指印，他暫時想不到別的辦法。

  “泥鰍為什麽要跑到寒江城來？”

  泥鰍？

  宣影反應過來初箏說的河神。

  他修長的手指緩慢的移動，將涼意傳給初箏：“他失去神殿庇佑，還大肆使用力量，天地法則早就發現他。”

  初箏直接起身，拉開宣影的手，坐到他懷裏，將胳膊貼在他身上。

  宣影僵了下。

  “初箏姑娘……”

  “這樣舒服。”初箏理由正當。

  宣影瞧她一眼，沒從她臉上瞧見別的，一雙眸子也清清澈澈，仿佛是他想多了。

  宣影隻好任由她去，單手扣著她手腕，一隻手環在她腰間，繼續剛才的話：“天地法則要消滅所有非人種族，他失去庇佑，唯有躲在人最多的地方才安全。”

  寒江城裏數十萬人口，借著這些人類擋住他身上的氣息，讓天地法則察覺不到他。

  天地法則不是人，它並不會思考，隻有非人種族氣息泄露的時候才能察覺到。

  河神剛才看見他掉頭走了，沒敢動手，估計也是怕動起手來，會被發現。

  初箏聽著宣影的解釋，想起上次那來得蹊蹺的雷雲……

  小泥鰍看見就跑了。

  “你怎麽知道如此清楚？”

  “見過太多。”

  初箏側目看他，男人目光微垂，盯著桌子上逐漸失去熱氣的茶水。

  曾經風光無限，翻手雲覆手雨的神魔鬼怪，如今都是喪家之犬，要被驅除殆盡。

  唯有人類，這個弱小卻又堅強的種族，成為唯一的贏家。

  宣影臉頰忽的一熱，一雙手捧著他的臉，迫使他抬起頭，宣影眼前忽的一暗，初箏的臉在眼前放大。

  宣影瞳孔微微一縮，扣著初箏手腕的手指用力。

  初箏停下，但也沒離開，隻是貼著他唇瓣說：“你想廢我一隻手嗎？”

  捏著她手腕的力道一鬆，初箏再次湊過去。

  宣影：“……”

  他記憶雖然不全，可直覺告訴他，以前從來沒人這樣和他親密過，就連牽手都沒有。

  陌生的氣息交融，纏繞上他冰涼的唇齒。

  捧著他臉頰的手，緩慢落在他肩膀上，屬於她的氣息一點一點剝奪他的胸腔裏的氧氣。

  此時宣影已經想不起來他們剛才在說什麽，什麽天地法則，什麽河神……統統都消失不見。

  宣影牙關緊閉，並沒給初箏機會。

  初箏試了兩次，見他沒有鬆開的意思，便不再強求。

  小東西要寵……

  要寵！！

  -

  藥房裏藥香彌散，宣影側著頭，唇瓣嫣紅，眉宇間有些懊惱之色。

  初箏還坐在他懷裏，正捧著一杯茶慢慢的喝著，就這麽看著，竟然有幾分溫順的乖巧。

  宣影餘光掃過她，心裏暗想：現在知道慢慢喝了？

  “你……”

  “喝嗎？”

  初箏和宣影同時出聲。

  茶杯遞給宣影唇邊，深色的陶瓷茶杯裏，還有半杯茶，茶香從他鼻尖飄過。

  鬼使神差的，宣影就著初箏的手，將半杯茶喝了。

  還帶著暖意的茶水順著喉嚨，流到胃裏，像是帶上一點灼燒感，令他身體稍微有些不適。

  宣影喝完才反應過來，這杯茶她剛才喝過。

  “下去！”宣影說翻臉就翻臉，聲音低沉，臉色也沉了下來。

  初箏腳尖踩到地麵，輕輕的起身。

  懷中一空，宣影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失落。

  但他很快就將那點情緒斂下，在初箏轉身的時候，一震衣袖，擋在身前。

  “你親我作何？”

  “想親。”初箏撐著桌子，偏下頭，語調格外認真：“不能嗎？你也沒推開我，證明你……”

  “閉嘴！”宣影語氣裏全是惱意。

  宣影連自己的茶具都來不及收拾，直接閃身離開。

  初箏靠著桌子，指尖在茶杯邊沿拂過，那張清清冷冷的臉上，忽的勾起一個漫不經心的笑意。

  很輕很淡的一個笑容，轉瞬即逝，再看去，還是那個麵無表情的姑娘。

  -

  入夜，宣影拎著隻妖出現。

  他將妖扔在後院裏，一抬頭就看見初箏立在門口，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宣影瞧見她，就想起那個吻。

  “你怎還沒休息。”

  宣影低下頭，悶聲問她。

  初箏環胸靠著門框：“你又往我這裏撿什麽屍體？”

  宣影糾正：“這是妖。”

  初箏沒好氣：“有什麽區別。”

  初箏從那邊走過來，瞧一眼已經斷氣的妖：“他怎麽你了？”

  宣影突然抬起頭，眸底閃過一縷晦澀：“心煩，想殺。”

  天穹的烏雲不知何時散去，月牙露出一角，微弱的光輝落在男人身上。

  俊美的臉龐此時看上去竟然有幾分陰森。

  他盯著初箏：“初箏姑娘，你瞧見了嗎？殺妖和殺人對我來說，沒什麽區別。我不是人，我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我……”

  初箏伸手抱住他。

  “我不管你是什麽，你都是我的。”

  宣影的言語被初箏這個擁抱堵在喉嚨裏。

  宣影瞧見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地麵，交疊纏綿在一起，說不出的親昵纏綿。

  他想讓她知道，和自己在一起不會有什麽未來。

  他想嚇退她……

  他們不應該有別的羈絆。

  可是……

  她身上的溫度太讓宣影貪戀。

  宣影緩慢的抬手，擁住麵前的人，用力將人壓在懷裏。

  -

  宣影是從湖底醒過來的，醒過來的時候他除了那身近似本能存在的法術，什麽都不記得。

  不記得自己是誰，為何沉睡在湖底。

  後來他漸漸有了記憶，記起自己的名字，記起神界，記起神界的人，如何剜他的心。

  記起他最後留下的怨恨與憤怒。

  可是神界通道關閉，他無法再回到神界。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清醒之後，又在這個世間遊蕩了多久。

  失去心髒，他的身體永遠都是冷的。

  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他永遠都是一個人。

  他不需要人陪，也沒人可以陪在他身邊。

  宣影下巴抵著初箏頸窩，聲音低沉：“你會後悔的。”

  女孩子堅決的聲音緊隨著響起：“絕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