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就這麽倒黴
作者:盛世愛      更新:2021-09-07 22:45      字數:3859
  【“剪吧…把我的頭發剪了吧…不要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它們掉光…剪吧…”】

  沈蜜站在台階上,肖逸將她堵在牆上,樓道裏黑燈瞎火的,隻有月光透過下麵的窗子照進來。

  她的那聲尖叫還回蕩在樓道裏,心理活動卻已經像是浩浩蕩蕩開展了幾個世紀。

  黑暗中,他的眼眸望過來。

  沈蜜聽見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吞咽聲,緊接著頭頂的五樓響起來開門的聲音。

  小區裏的大媽都是很注重鄰裏關係的,同時也很熱心腸,大概是聽到了她的尖叫聲,趕緊打開門問了一聲:“誰呀?發生了啥事兒?”

  蒼老的聲音響起,開門時泄出來燈光穿過頭頂的樓梯縫照下來,沈蜜和肖逸幾乎是同時放開了對方!像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被抓了個現行一樣!

  沈蜜趕緊喊道:“沒事兒!鞋跟斷了!”

  “哦!”大媽關上了門。

  他站在對麵看著她,光線太暗,沈蜜又心慌氣短,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她蹲下來趕緊把那隻罪魁禍首的高跟鞋脫下來,然後將另一隻也脫了下來,拿在手裏,磕了磕,僵硬的笑著,緩解尷尬:

  “哈哈!這破鞋!破鞋!”

  肖逸把手放進褲子口袋,轉身上樓,走在她的前麵。

  “下次小心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吐字倉促而短暫,像是供應不上氣息一般。

  “嗯嗯。”沈蜜光著腳上樓,不知為何,低下了頭就想笑…

  那種不可抑製想要發笑的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一部偶像劇最激動人心的戲份,就是想使勁兒傻笑,有點犯花癡的味道。

  反正她在他背後,他也看不到。

  肖逸似乎並沒有因為剛才的小插曲而感到不自在,若無其事的將她送上了頂樓,也沒要求進門,告個別直接就走了。

  沈蜜一關門,握著鞋,忽然像個小瘋子一樣微笑起來,然後不可抑製的笑出了聲。

  “吼吼吼!”

  “哈哈哈哈!”

  她的笑有點不正常,卻是很開心,她依舊那些兩隻鞋,在客廳裏轉了一圈,得瑟的笑了笑鏡子,緊接著又是一陣傻笑。

  她抱著鞋子衝到沙發上去,滾了一圈,再滾一圈,仰躺著兩腿踢得老高,像是在蹬一場山地車比賽。

  折騰累了,她突然停了下來,臉貼著沙發的靠背,用力的壓製著嘴角,卻還是笑噴了。

  “噗…”她誇張的笑著,然後突然就麵無表情的坐了起來!

  “沈蜜!你給我憋回去!”她嚴肅的對自己說道。

  可是下一秒,身體裏卻又精分出另一個興奮花癡的人來,美滋滋的說:“憋不回去的呀,哈哈哈!”

  沈蜜覺得自己快變成神經病了。

  也快要,美得冒泡泡了。

  …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她一早起來就打開找工作的手機客戶端,她的意願是想找個朝九晚五坐辦公室的工作,哪怕薪水很低。可投了十家人力資源助理,隻有一家給她回信了,說是人事崗位已滿,問她有沒有興趣做銷售。

  沈蜜想起了自己做銷售的經曆,簡直是慘不忍睹,她的性格真的賣不出去東西,於是就把這家給拒絕了。

  做了個大掃除,時間就到了下午,沈蜜給自己做了一些蛋糕,沒吃完,還剩下了許多。她忽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五樓開門的那個大媽。她把蛋糕打包好,拿到了樓下去,敲了敲門。

  阿姨開門,見到沈蜜,眼裏充滿陌生,卻是熱情的:“您好?”

  沈蜜說:“阿姨您好,我是六樓新搬來的,昨天晚上是我扭到了腳,打擾您了。”

  阿姨看了看沈蜜,和藹可親的笑了:“你是新搬來的啊,那是鄰居啊,以後我們要互相幫助互相照應。”

  沈蜜笑著說:“阿姨,我就是這個意思,我一個人,父母都不在了,所以以後還請您多多照顧。這蛋糕是我自己做的,您嚐嚐。”

  她第一次這樣與人交流,雖然顯得突兀,卻是她猶豫了好久才決定的,她一個人孤身在外,就要和鄰裏處好關係,否則一旦有了什麽急事,真的是找不到人。而這個小區裏的叔叔阿姨都特別熱情,沈蜜覺得,樓下的鄰居也不會例外。

  阿姨有點驚喜:“呦,你看看,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是各過各的,沒有鄰裏觀念的,你這麽友善,真難得。我姓常,你叫我常阿姨就好,以後多來玩,有問題就找我。我女兒也跟你這麽大。”

  常阿姨的幾句話顯露出她有很好的社交技巧,卻沒有請沈蜜到家裏去做,可能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沈蜜熱情的聊了幾句,就上樓回家了。

  一回生,二回熟,鄰裏之間總能有需要幫忙的時候,沈蜜雖然有點臉紅於這種主動的交流,可是心裏卻很高興。

  剛到家,北子就來電話了。

  “北子哥,有事嗎?”

  北子上來就說:“蜜蜜啊,合適的工作暫時沒找到,但哥給你找了一個特別好的兼職,你有興趣沒?”

  沈蜜一愣:“你給我找工作?”

  北子說:“啊,肖逸今早特地給我打電話,問我有沒有合適的朝九晚五的工作給你聯係聯係,不是你讓的嗎?”

  “我…”

  肖逸“特地”讓北子給她找工作?沈蜜一聽,心裏不知為何,忽然一暖,嘴角慢慢的揚起來。

  他真有心。

  她說:“我確實是挺想找一份工作的…最近手頭有點緊。”

  北子爽快的說:“行,哥一定給你留意著,不過現在有一個一天給三百塊錢的活,你做不做?”

  “做啊!不過…靠譜嗎?”北子在她這兒,可是有過“前科”的人。

  “絕對靠譜!你放心,就是吧,一個醫生劇的劇組在招群演,就是要求有點特別,要頭發必須要又長又漂亮的,這麽好的活我能留給別人嗎?我第一個就想到了我們蜜蜜那一頭烏黑亮麗的大卷發。”

  沈蜜一聽,覺得還成,就答應了:“行,要是成了的話我請你吃飯。”

  北子說:“嗨!不用!應該的!”

  “那不行,你幫我找房子我還沒請你呢!這頓飯必須吃!”

  …

  第二天,沈蜜懷揣著警惕的心到片場的時候,覺得這劇組還真挺靠譜的。

  這是一部講述青年醫生的劇,導演是從香港請來的,劇裏為了表現青年醫生與病人之間的友誼,特意安排了一個花季女病人患白血病的情節。

  到現場報到,等了許久,就有人過來給沈蜜講戲。

  “呦!這一頭大卷發?還真是漂亮!”副導演走過來,友好的笑了笑,拿出劇本給沈蜜看:“你演的這個花季女病人啊,得了白血病,她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可是病魔的肆虐不得不讓她剪掉這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她自己下不了手,青年醫生就幫她剪頭發,就是這麽個劇情。”

  沈蜜一聽,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啊?剪頭發!我不我不!不行絕對不行!”

  副導演笑了:“小姑娘,不是真的要剪你的頭發!我們會在你的頭發裏夾上假發片,醫生剪的時候就剪假發片就行!”

  沈蜜聽他這麽說,這才放心:“嚇死我了,讓我剪頭發我會死的。”

  副導演笑了笑:“年輕人不要動不動就死啊活啊的,好好演!加油!”

  “嗯嗯,我會盡力的!”

  …

  戲開始的時候,沈蜜有點緊張,那個香港導演坐在機器後麵,頗為嚴肅的樣子,燈光、攝像好多人對著她,穿著護士裝得醫生和演員全都圍在病床邊,沈蜜的嘴上被塗了一層粉底,躺在病床上,鼻子裏插著管,像是被瞻仰的遺體。

  導演喊開始之前,有個人走過來給沈蜜上了許多眼藥水,導演說了一句“群演閉上眼睛”,沈蜜就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拍攝開始,沈蜜海藻一般的長發披散在枕頭上,顯得那麽美麗,然而虛弱的睜開眼,眼角卻滑下一滴淚來。

  “剪吧…把我的頭發剪了吧…不要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它們掉光…剪吧…”

  沈蜜說著台詞,心裏卻腹誹:這是哪個腦殘編劇寫得劇本?表現醫生仁心仁術也不用這樣吧?難道醫生護士都不用工作了嗎,來圍觀一個小姑娘剪頭發?

  她長這麽大也沒見誰家醫生這麽體貼的。

  “小琪,我們認識這麽多年,其實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一頭漂亮的頭發。”男醫生憐愛的摸了摸她的額頭。

  哦,原來這醫生和患者是朋友。

  沈蜜閉上眼睛,留下一滴淚水。

  然後她就聽見了剪子的聲音,心跳的很快,仿佛那剪子是要捅向她一般,可是她卻絕不可以睜眼。

  哢嚓,男醫生剪下了一段她的頭發。

  “Cut!”無比認真的香港導演發話了:“女患者把緊張的情緒演得很好,請繼續,男醫生,你是美發沙龍裏出來的嗎?”

  “上來就毫不猶豫就把人家頭發給剪了!”

  “給我你的顫抖!”

  “給我你的不忍!OK?”

  男演員被導演罵了,有點尷尬:“導演,再來吧,我會放情緒進去。”

  “繼續。”隨著導演的發令,沈蜜又重新演了一遍——

  “剪吧…把我的頭發剪了吧…不要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它們掉光…剪吧…”

  男醫生猶豫了一下,拿起剪子將她的頭發剪去了一段。

  “Cut!”香港導演說:“手要顫抖!顫抖!補個特寫!”

  男演員有點緊張:“哦!好。”

  沈蜜還是不敢睜眼,隻聽見鋒利的剪子聲在她的耳邊響起。

  “哢嚓…”

  再補鏡頭,又是一聲…

  “哢嚓…”

  最後拍了五遍,終於過了。

  沈蜜像是詐屍一樣坐起來!趕緊摸摸自己的頭發!

  不對勁!不對勁!她帶了那麽多假發片,怎麽剪完了頭上還是沉甸甸的?

  她趕緊衝到消防栓的鏡子前,一照!手不停的在頭發間撩撥,才突然發現,那個男演員一剪子一剪子剪掉的都是她的頭發!而那些假發片依舊完好無損!

  沈蜜瘋了!她趕緊把發片摘下來,對著鏡子一看!自己左麵的頭發有很粗的幾縷都變成了齊耳!而她右邊的頭發卻依舊是漂亮的大波浪,這讓她此刻看起來,像個怪物!

  沈蜜氣得發瘋,她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劇組又開始拍攝其他的場,沈蜜一個人站在醫院布景走廊的消防栓裏,不知該怎麽辦了!

  她不敢再照鏡子,顫抖的拿出手機,撥通了北子的電話。

  北子喜氣的聲音傳來:“怎麽樣?拍完了吧?我跟肖逸在一起呢,我們倆都期待著你的大餐!對了,把你的小姐妹楊予曦也帶上唄?”

  北子說著,還得瑟用舌頭打了個哨子。

  沈蜜快要氣炸了,她的聲音因為無助和吃驚而變得顫抖,對北子說:“我…我出事了…我出事了…”

  “你出事了?出啥事兒了?”北子警惕的問。

  沈蜜抬起頭,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鼻子一酸,突然絕望的大哭起來!

  “我…我…我頭發…我頭發沒了!”

  “哎哎哎?你別哭啊!我們倆在路上呢!馬上就到馬上就到啊!”

  沈蜜掛斷了電話,直接蹲在消火栓旁邊,埋頭痛哭起來!

  “嗚嗚嗚……”

  她的哭聲不大,卻是傷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