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良成植物人了。

  盡管黎婉容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可事實就是如此的殘酷，她不得不接受。

  為了能讓父親得到更好的照顧，褚嘉遇包了整年的VIP病房，並且還為褚良請了個護工來照顧他的日常護理工作。

  褚慕北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沉默了很久很久。

  顧喬安有點擔心他。

  “沒事吧？”

  “他變成如今的樣子應該是他拋棄我和我媽的報應，可是為什麽我並不覺得開心？”

  褚慕北麵色沉沉的說道，抑鬱的語氣聽得讓顧喬安挺心酸的。

  “過去的事情如果不能學會放下，痛苦的永遠是自己。”

  顧喬安伸手將他摟到自己懷裏。

  “他人已經變成這樣了，哪怕你再恨他，他躺在病床上也沒有任何意識了，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

  褚慕北靜靜的任她抱著，沒有說話。

  該放下嗎？

  長達三十多年的仇恨就因為那個人變成植物人了而放下？

  可是如果不放下，難道還要再跟一個植物人計較？

  像褚良這樣的植物人一旦放棄治療拔管了，就沒這人了，難道他還要再記恨一個將死之人？

  “去看看他吧，跟自己的內心和解，以後我們一家三口每一天都會很快樂幸福的。”

  顧喬安勸道。

  褚慕北也不知道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總之回答顧喬安的，還是他的沉默。

  顧喬安也很聰明，說話隻是點到為止，並沒有像其他女人那樣囉嗦個不停，讓褚慕北可以有自己的思考時間。

  半晌後，褚慕北不發一言的從顧喬安的身上退開，隻對她道，“我出去一趟。”

  顧喬安沒有問他去哪，隻是點了點頭。

  醫院。

  褚慕北站在褚良的病床前，心情複雜的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褚良，麵色沉沉，誰也無法從表情上看出他在想什麽。

  房門被敲了敲，他回頭，隻見程鳶微笑著站在門口。

  “什麽時候來的？”她問。

  問得輕描淡寫的，好像褚慕北的到來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似的，並沒有半點意外。

  這個女人向來聰明，甚至比顧喬安還聰明。

  褚慕北心知肚明。

  “剛到。”

  他也沒有掩飾。

  程鳶走了過來，輕笑道，“如果爸知道你能來看他，心裏一定很高興。”

  “以前我和我媽受苦的時候我巴不得他死，本來以為看到他這樣心裏應該會很高興的，但是我沒想到我居然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

  “你如果希望他死，完全可以不來。”

  程鳶一語中的的戳破了他的偽裝。

  “作為兒子，你也完全可以告訴醫生讓醫生拔管，像這樣的情況拔了管，最多不過半天就能如你所願了。”

  褚慕北詫異的看著她，“你居然這麽盼著他死？”

  程鳶不是頗得褚良兩口子的喜歡嗎？沒想到完美的麵龐下居然還隱藏著如此蛇蠍毒心？

  程鳶攤了攤手，嘲諷的笑道，“不是你說的盼著他死麽？動手拔了管，你就可以替你母親報仇雪恨了，這樣一來你大仇得報，我和褚嘉遇也樂得輕鬆，不是嗎？”

  她想了想，又道，“你應該知道，像這種活死人治療起來是很花錢的，早放棄早好。”

  褚慕北眸色微冷，“程鳶，我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

  “我是什麽樣的人？”

  程鳶反問，紅唇邊的笑意淡淡。

  “褚慕北，我隻不過是告訴你，以前你沒有足夠實力來報仇，現在借著這個機會正好結束這一切仇恨恩怨，這不是你最想要做的？”

  聽出了她的嘲諷，褚慕北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女人太聰明了不是什麽好事，更多的時候男人喜歡的是傻一點女人。”

  他一語雙關。

  既是嘲諷也是警告。

  天下男人都一樣，喜歡女人的崇拜，程鳶太聰明了，把什麽事都看得太透，反而不招人喜歡。

  程鳶低頭諷笑。

  “那巧了，我這人呢，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懂得察言觀色，該聰明的時候絕不會犯蠢，該蠢的時候也不會聰明，再說了一個男人如果僅僅隻是因為女人聰明就忌憚的話，隻能說明這男人窩囊。”

  她說的有理有據，褚慕北無言以對，板著臉轉身就走。

  程鳶靜靜的看著病床上的褚良，歎了口氣。

  “你說，你要是肯叫他一聲爸，他會不會馬上就醒過來呢？”

  程鳶的腦震蕩還有些輕微的後遺症，但基本上日常生活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所以下午就要辦理出院手續，所以她想在離開醫院前過來看看公公。

  沒想到的是，她會在病房裏看到褚慕北的身影。

  乍一見到褚慕北時程鳶確實有些意外，但是細想想似乎他的出現又合情合理。

  畢竟是父親子，就算彼此之間有著這樣那樣的恩怨仇恨，血緣親情也是斬不斷的。

  當然，這也說明褚慕北其實也並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麽冷硬，所以她才會這麽刺激他。

  程鳶的話讓褚慕北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回頭，隻是沉默著站在那裏許久，最後才抬腳邁腿離開。

  程鳶自嘲的輕笑著看向毫無意識的褚良，心想，嘴硬是不是他們褚家的遺傳？

  看完褚良回來正好遇上護士過來例行查房，看到她從外麵進來便道，“褚太太，你現在的情況還是不宜在外走動太多，要注意休息。”

  “好的，我知道。”

  見她沒有什麽異樣的情況，護士在交待了一些出院後要注意的事項後很快就走了，臨走前不忘提醒程鳶下午去辦理手續。

  程鳶笑著說了聲謝謝。

  下午的時候褚嘉遇放下工作過來接程鳶出院，臨走時夫妻倆再次去看了褚良。

  “上午褚慕北來過了。”程鳶說，“看他的樣子，估計心情也不會太好，可以看得出來他還是很在意爸的。”

  褚嘉遇對此並沒有表現得太意外。

  “他對爸拋棄他們母子的事情恨得越深說明他越在意，越在意越放不下，換了我也一樣。”

  程鳶表示讚同。

  “你說，要是爸知道褚慕北主動來看他了，該得多高興啊？”

  褚良一直想要得到褚慕北的原諒，如今褚慕北願意原諒了，他卻看不到不知道了，不得不說，這是一種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