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宇笑問：“什麽任務？還要做思想工作？”

  常偉思沒有直接說，而是道：“你在作戰中心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這次開會我發現你還改變了工作方式。

  “這樣很好啊，建議總比尖銳的反對，更容易讓人接受。”

  薑宇道：“這純屬是因為與會者都冷靜了不少，沒有再提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不然我還得罵。”

  常偉思微笑道：“如果再出現第一輪會議時的情況，應該會有不少人站在你這一邊，幫你罵你的對手了。”

  他什麽場麵沒見過？在開會的時候，一下子就察覺到薑宇開始拉一批打一批，並且越用越順手。

  常偉思換了個話題：“我爺爺是抗日老兵，抗戰已經離你們這一代很遙遠了。

  “現在這些無良的電視劇把抗日戰爭說得那麽容易，你們已經對那些戰爭沒什麽感覺了吧？”

  薑宇沒有答話，接過史強遞過來的飯，一邊吃一邊聽常偉思繼續道：“我爺爺是從來不看抗日片的。

  “他說抗日戰爭就是一場噩夢，隻有跟日本人真刀真槍地打過，才知道遊擊隊跟職業軍人的差距。”

  常偉思吃了口菜，邊吃邊講：“那個時候的日本軍人不光武器先進，單兵素質也遠遠高出八路軍。

  “隻有經過了長征的老兵，才敢跟日本軍人單對單作戰，上級要求，在作戰的時候最好是二打一，或者三打一。

  “我爺爺說，當年參加八路軍，第一關就是戰勝對日軍的恐懼。

  “不過我爺爺是個例外，因為有親人被屠殺，所以他是抱著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了的心態去參軍的。

  “敢於豁出命去，反而很輕易地過了第一關。”

  他吃了兩口飯繼續道：“我們現在麵臨的情況，比我爺爺那個時候更加嚴峻。

  “當我們麵臨巨大的災難的時候，心有恐懼是必然的，不管以後要做出什麽樣的應對，第一步總是要先戰勝恐懼。”

  薑宇笑道：“常大校，哦，現在得叫常將軍了。

  “常將軍什麽時候說話這麽拐外抹角的了？”

  常偉思跟著微笑道：“我隻是想讓你體諒一下大家，這時候恐懼是最正常的表現。第二呢，才是為主題做的鋪墊。”

  “我知道。”薑宇已經吃完了，他放下筷子喝了口湯：“可是，別人可以恐懼，我們絕對不能恐懼！

  “就像您爺爺這樣的戰士，即便劣勢那麽大，他們卻一直在反抗侵略者。

  “他們都是可敬的勇士，當時我們的劣勢越大，他們越可敬。

  “時至今日也是一樣，就算是要恐懼，也要懂得藏在心裏！

  “我也聽說過了，一些國外的代表說我之所以不怕，是因為我是ETO的叛徒，鐵了心要跟三體星人幹到底。

  “不知道有沒有人建議，把我逮捕，好去三體星人那裏邀功？”

  常偉思一臉嚴肅道：“你放心，這樣的事是永遠也不會發生的。”

  薑宇心說：“這可不一定。”

  接著常偉思語氣稍緩又道：“上級希望把你包裝一下，向大家講述你臥底的過程，讓大家知道，我們已經有人在與三體星人的鬥爭中勝利，三體星人並不可怕。”

  薑宇一愣：“這是要讓我當英雄和榜樣啊！”

  常偉思點點頭：“對，我們現在很需要一位英雄。”

  薑宇歎了口氣：“要我去做英雄也可以，但是要答應我兩個條件：第一，不要過河拆橋。”

  他很清楚自己成為英雄後，他的事跡會被放大，同時他的汙點也會放大。

  除了對他的正麵報道，肯定也有很多人喜歡扒他的黑料。

  等這一陣低迷的浪潮過去以後，薑宇的“英雄事跡”沒人願意聽了，人們會更期待看到他的黑料。

  而常偉思在談話之初就說是做思想工作，這就說明，此事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

  薑宇不願意，那麽就繼續做思想工作，直到他願意為止。

  與其在之後陷入被動，還不如乘機提兩個條件。

  對於薑宇的第一個條件，常偉思一口答應下來：“這是一定的！”

  薑宇微笑道：“我要具體一點的保證，如果有人開始黑我，我需要官方媒體始終站在我這邊。”

  常偉思道：“你要相信組織。”

  “這麽說就沒意思了，常將軍不要上綱上線的麽。”薑宇笑道：

  “我一直是相信組織的，但是吧，有些跳梁小醜總是會見縫插針的跟組織作對。

  “到時候傷害不到常將軍的切身利益，也傷害不到組織的切身利益，沒人會在乎我的死活的。”

  常偉思看薑宇的眼神幽深了不少：“上級應該會答應你的條件，第二個條件呢？”

  薑宇道：“我希望知道‘毒蘋果計劃’的文件，最終是怎麽處理的？”

  “簡報中不是說了麽？銷毀……”

  薑宇打斷常偉思：“我希望聽實話。”

  常偉思看了看周圍的人，吃完飯基本上都出去抽煙了，他才小聲道：“文件被鎖在了聯合國，由五常的軍人聯合看管。”

  薑宇長歎了一口氣：“果然……”

  接著他又問：“需要怎麽樣的手續，才能查看這些文件？”

  “五常代表全部同意，並簽字後，才能查閱。”

  薑宇琢磨了一下才道：“我的第二個條件，是賦予我代表中國，決定是否同意查閱該文件的權限。”

  常偉思搖頭道：“這個條件過分了。”

  薑宇一攤手：“常將軍以為我是在給自己謀權？

  “有了‘審判日’號上的教訓，應該不難發現，‘毒蘋果計劃’就是三體星人的第二個陽謀！

  “之前是我高看你們了，沒想到你們竟然蠢到了……”

  薑宇長歎了一口氣：“罵人解決不了問題，第二個條件你們必須答應，不然請你們自己去造一個英雄！”

  為了表達自己的堅定，薑宇說完後憤然離席，不給常偉思討價還價的機會。

  在門外抽了根煙，薑宇才漸漸意識到，自從他結束了臥底生涯之後，他的主要敵人不再是降臨派和拯救派，而是整個人類族群！

  薑宇笑了笑，真是諷刺啊，反抗三體星人的侵略戰爭，主要的敵人，竟然從來都不是三體星人。

  次日，常偉思又找薑宇單獨談話，說上級已經答應了他的兩個條件。

  不過上級也有個要求，拒絕他人查閱文件時，要給大家一個足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