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宇跟伊文斯的爭論最終也沒有什麽結果。

  吵著吵著兩個人漸漸冷靜了下來，因為他們發現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後薑宇攤了攤手道：“伊文斯，你我之間的爭論，不是理論上的爭論，而是思想和意識形態上的爭論。

  “這個問題你可能一直沒有發現，我們所爭論的正是拯救派和降臨派矛盾的根源所在！

  “東方的先哲們對人生的考慮太深刻，讓我們在很多地方都不會迷茫。”

  伊文斯一愣，沒有繼續跟薑宇爭論，而是陷入了沉思。

  薑宇繼續道：“比如我們一具備意識就知道要把自己跟野獸分開，比如我們可以否認任何事任何人，但不能對自我進行本質上的否認。

  “換句話說，我們不會在自己到底是存在還是不存在，這類哲學命題上浪費時間。”

  “我們更明白‘生而為人’的意義，這些東西都是寫在我們基因裏的東西，是你們西方人不具備的。

  “這也正是葉文潔為首的拯救派，接受不了降臨派思想的原因。

  “你難道沒有發現麽？拯救派的核心人物都來自儒文化圈的國家，在這個圈子裏出生的人，是不可能成為徹頭徹底的降臨派的！”

  伊文斯冷笑：“我早就該想到了，孔祥已經在暗地裏效忠了葉文潔。”

  薑宇也跟著冷笑，心裏卻說：“我可什麽也沒說，這是你自己想到的。”

  他剛才這些有指向性的話，就是進一步離間伊文斯和孔祥。

  雖然在放孔祥走的時候，薑宇警告過他，不要再聯係伊文斯，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把兩個人之間的聯係，從伊文斯這裏斷了為妙。

  直到現在，伊文斯還不知道拯救派的高層被捕，隻猜想到葉文潔對降臨派的高層動手了。

  這樣伊文斯的所有注意力就會集中在拯救派身上，而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作戰中心的行動。

  另外薑宇回想起原著，伊文斯到死也不知道葉文潔被抓，顯然智子沒有提醒他。

  對此薑宇有兩個猜測，一個是可能智子沒有監視到作戰中心的計劃。

  另一個是智子根本就沒打算提醒伊文斯，在“毒蘋果計劃”的主要實施人或是被殺、被抓，或者處於逃亡狀態，被薑宇攪得漏洞百出的情況下。

  智子可能判定伊文斯已經沒有太大的價值，還不如直接放棄。

  三體星人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關於自己的一部分情報被人類獲知，也過早地暴露了他們的存在，以及他們的侵略行動。

  可是誰又能斷定，這不是三體星人故意給人類的壓力？

  薑宇可是記得，在得知了三體星人的侵略後，三體星人的艦隊還跟太陽係相隔幾光年，人類自己就亂套了。

  麵壁計劃也是根據這些情報應運而生的，人類得知三體星人不會欺詐後，有很大一部分人鬆了口氣，認為找到了三體星人的軟肋。

  但是薑宇卻早早地就認識到，不會欺詐跟傻子之間還是有區別的。

  薑宇自始至終都認為，三體星人既然不會欺詐，那麽他們所有的智力肯定都放在了陽謀上。

  不可能又不會欺詐，又沒有陽謀，那樣的話三體星人就真的是棒槌了？

  他們隻要有目的，就肯定有謀劃，既然不能用欺詐，就隻能用陽謀。

  不管怎麽說，欺瞞伊文斯的過程，都不用考慮智子的監控。

  但為了安全起見，薑宇還是覺得，在大史提出“古箏行動”的時候，最好不要在智子的監控當中。

  搞不好智子是判斷人類在攻擊“審判日”號的時候，伊文斯有時間銷毀所有的文件，才決定放手不管。

  到時候智子得知了“古箏行動”的細節，順口提醒了伊文斯一句，那就搞笑了。

  薑宇結束了跟伊文斯的通話，坐在一旁的史強問：“事情還沒有結束？”

  “對，”薑宇把設備拔下來：“這老兄是下一個敵人，一會兒錄口供的時候，我會自己知道的情報都告訴你們。”

  史強笑嘻嘻地道：“老弟，現在是我們了！

  “據我所知，首長要讓你做作戰中心的特別顧問。”

  薑宇一愣，本來他以為自己結束了臥底生涯後，就要提前開始自己的退休生活的。

  他沒有立即給出答複，這個總要考慮考慮的。

  作戰中心的總部，在一座很不起眼的院子裏，但從外麵看，看不出這裏是個指揮部。

  薑宇一進門，作戰中心的十幾個人，都紛紛起身鼓掌。

  有人還喊：“歡迎英雄歸來。”

  搞得薑宇都有點不好意思。

  史強在一旁解釋說，他們都是剛剛才得知了薑宇做出的貢獻，之前對薑宇的保密層級很高，讓薑宇不要有什麽誤會。

  薑宇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

  常偉思在他的辦公室裏很熱情地接見了薑宇，讓史強又是去泡茶，又是去拿資料。

  根據之前薑宇提出的要求，常偉思給薑宇在郊區申請到了一棟別墅，以後還會有一個分隊的武警保護薑宇，以及薑宇的家人，直到ETO徹底覆滅為止。

  最後常偉思如史強所說，邀請薑宇做作戰中心的特別顧問。

  薑宇道：“我希望先休息兩天，等兩天後再給您答複。”

  常偉思微笑道：“沒問題。”

  接下來史強帶著薑宇去錄口供，又派車送他去作戰中心剛剛獎勵給薑宇的別墅，還很貼心的給異地的同事打電話，讓他們把薑宇的父母接來。

  這一天下來，薑宇的精力消耗很大，坐在警車上竟然睡著了。

  在睡夢中，他有了智子視角，在半空中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著按時升起的太陽，看著豐沃的土地上的綠色。

  最後薑宇在蒙古山區的地下，又看到了那雙跟智子對視過的眼睛。

  他帶著淺淺的笑意，好像是看透了薑宇此時的脆弱。

  薑宇猛然驚醒，原來是到地方了，警察把他叫醒。

  跟警察道了謝，薑宇在一座院門前伸了伸懶腰，這棟別墅一共有三層，有前院和後院，後院還建了個小涼亭。

  屋門口和院門口，都有武警站崗，對他的保護從現在就開始了。

  又是一陣睡意襲來，薑宇才發現這段時間自己的神經高度緊張，一下子放鬆下來，就隻想著睡覺。

  別墅裏的陳設也是齊全的，薑宇剛要再睡，卻接到了老媽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