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於娜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她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去麵對林楠，但是這個孩子，她真的沒有做好任何準備去迎接對方。

  直到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她都沒有轉過頭來。

  林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醫院的，他邁出的每一步幾乎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腦子裏一直在回蕩著於娜那句要把孩子打掉的話，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打開車門坐進去，準備開車回片場。

  隻是這一路上他也心不在焉的，不知不覺眼眶就紅了起來，隻能憑著本能躲避迎麵而來或者前麵的車輛。

  林楠的腦海中總是出現於娜的身影，和她剛才拒絕自己時的眼神，心中又痛苦又無奈，一時之間恍神，手上一打滑，車便直直衝著 石橋欄杆衝去

  砰——

  一聲巨響過後，原本的黑色轎車跟欄杆相撞，升起一陣灰色的厭惡，就連車窗和車頭都損毀的不成樣子，林楠滿臉是血的倒在駕駛座上，眼前都是一片紅，他甚至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眼皮越來越沉，林楠隻能憑著最後的意識，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手指慢慢摸索著，用盡全力去摸出口袋裏的手機。

  他的拇指微微顫抖著按上於娜的電話號碼，放到耳邊，林楠覺得自己的意識變得不清晰起來，心裏卻還一直默念著於娜的名字。

  “喂。”電話接通了，聽筒那邊傳來於娜的聲音，是很淡然的，不過細聽之下還有些疲倦，“你找我？”

  “娜、娜娜……”林楠勉力扯起一邊嘴角笑了笑，聲音是明顯的虛弱無力，他已經在強撐著了。

  鮮血從額角滴下來，就連手機上也印上了血跡，於娜聽男人的聲音明顯有些不對，不自覺的輕輕皺眉，卻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你怎麽了，你在哪兒？你——”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林楠打斷了，“娜娜，你聽我說……我，我這裏有點事情 ，……或許我快不行了……以、以前的事，我很抱歉……”

  每說一句話，林楠的胸膛便有劇烈的痛感，他的意識越來越渙散，感覺自己馬上就要閉上了眼睛，但還是在強撐著。

  “我……我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但是給你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告訴你……我、我是真的很愛你。但是。”

  林楠笑了一下，他連嘴裏都滿是血沫，“我是真的很愛你。”

  “如、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就……就去把孩子打掉吧，我想……我應該尊重你的決定，娜娜，對不起……”

  林楠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他想，他是真的撐不住了。

  男人的手一鬆，無力般重重落下，手機也掉在地上。

  聽筒裏還傳來女人焦急的聲音，“喂？林楠，你在哪兒？你說句話，林楠？”

  於娜慢慢感覺到事情不對勁，眉頭皺得緊緊，就連聲音也變得焦急起來，可電話那邊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迫不得已隻能掛掉電話，幾乎是本能反應地，拿著外套匆匆趕出門，想去找林楠到底在哪裏。

  那種緊張，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

  於娜從酒店出來之後就開車沿路去找尋林楠的蹤跡，直到開到那條發生事故的橋上時，她便看見了林楠的那輛車。

  不過現在已經廢了。

  於娜瞳孔縮緊，連忙把車停在一邊，下車之後就急急忙忙奔過去，她跑到車前麵，就看到了已然昏迷不醒，頭上都是血的林楠。

  而手機還在通話中的狀態。

  她完全被嚇到了，強行穩下心神，但眼中還是明晃晃的慌張，顫抖著指尖拍向林楠的臉，鮮血給牛仔外套上都染上了大片的深色印漬。

  於娜的聲音都在發抖，“林楠，林楠，你醒醒，你醒醒——”

  男人毫無知覺，於娜小心翼翼的去試探他的鼻息，驀然鬆了口氣。

  她連忙拿出手機撥打了120，驚懼的察看周圍的位置，在電話接通以後便語速飛快的說道：“我們這裏出了車禍，能不能盡快趕過來，有人要不行了，在……”

  掛掉電話以後，於娜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是看見林楠的樣子，心裏又不自覺的揪痛起來。

  她產生了幾分自責。

  如果不是自己剛剛說要去做手術把孩子打掉的話，林楠或許就不會出車禍，怎麽會這樣，都是因為她，是因為她……

  於娜倉皇地抓住了林楠的手，絲毫不在意男人滿手血汙，眼眶紅了起來，因為驚慌而湧出的淚一顆一顆砸在林楠手背和虎口處。

  她甚至連說話都語無倫次，還伸出手去，碰上林楠的側臉。

  “林楠……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醒醒好不好，救、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林楠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又或者他因為聽到了於娜的聲音，而勉強找回了一絲意誌。

  “娜……娜娜，你怎麽來了？”

  “林楠，林楠！”

  於娜眼前已經被淚水糊住了，在聽見男人的聲音那一刻，她瞪大了眼睛，兩隻手都攥住林楠的手掌，“你、你堅持一下，我已經打電話給醫院了，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林楠的眼前一片發黑，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隻是朦朧中聽見於娜的聲音，便盡全力張開嘴，很小聲的說著。

  “我，……我想讓你知、知道，我是真的愛你……你別，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別打掉孩子……我……”

  “不會的，我不會打掉孩子的，你放心，我不會打掉他的。……”於娜已經是泣不成聲 ，她沒有想到因為自己一時衝動的決定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眼看著林楠又要閉上眼沒了聲息，於娜連忙呼喊著，“林楠！你不要睡，堅持一下，堅持一下……！”

  不遠處傳來了救護車鳴笛的聲音，有遠光燈打過來，於娜連忙回頭，用力揮了揮手，喊道：“在這裏，我們在這裏！”

  救護車很快到了跟前，有幾個醫生和護士麻利下車，將林楠抬到擔架上，於娜顧不上自己滿手的血，也緊跟著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