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舒梅和齊楠楠兩人說著話，沒有注意到梁誌遠去而複返。

  更不會發現男人臉上越來越難看的表情。

  聽到薑舒梅提到那個懷著身孕的可憐女孩一頭撞死在牆上，而那個男人卻偷偷離開餘晴村後，齊楠楠氣得猛一拍桌。

  “真是畜生！他就一點都不會內疚嗎？”

  砰一聲，卻不是桌子發出來的。

  薑舒梅和齊楠楠都被嚇了一跳，回過頭，正看見梁誌遠彎腰，撿起地上的教案。

  還不等兩人問老師好，梁誌遠飛快地離開了教室。

  消失在門口。

  齊楠楠疑惑道：“還真是稀奇，我以為他看見我們放學沒走，又要陰陽怪氣說什麽了。”

  薑舒梅也覺得梁誌遠的確不太對勁，剛才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敢看過來。

  走的時候太倉促，簡直像落荒而逃。

  難道校長在知道這件事後狠狠批評了梁誌遠一頓？

  不太可能啊，邱校長可是個老好人的性格，向來不會說什麽重話。

  何況剛才在課堂上，梁誌遠還想給她難堪呢。

  不過薑舒梅沒把梁誌遠這種人放到心裏。

  兩個女孩被打斷了說話的興致，收拾東西很快離開了。

  梁誌遠的心中卻很不平靜，一直等回到辦公室，整個人還心神不寧的。

  正在批改作業的周燕看他一眼，“梁老師，你怎麽了？”

  梁誌遠仿佛受了驚嚇般，整個人繃的很緊。

  “什麽怎麽了？我什麽也沒有。”

  周燕抬了抬頭，“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看。”

  手還一個勁地抖，仿佛連手裏的教案都抓不住了。

  周燕純粹是好心，可梁誌遠卻連應付她的力氣都沒有，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留下周燕莫名其妙地搖了搖頭。

  誰也無法理解梁誌遠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多少年前被埋葬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突然間被挖了出來。

  任誰也無法平靜下來。

  “她是故意的，對，肯定是故意的！”

  梁誌遠喃喃自語，回想起和薑舒梅幾次針尖對麥芒的經曆，自以為終於找到了緣由。

  薑舒梅肯定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這些事，所以才會一次次地冒犯他。

  梁誌遠宛若疑鄰盜斧的主人公，回憶薑舒梅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針對性。

  “她到底想幹什麽！”梁誌遠雙手握著拳，走在路上渾渾噩噩的，心中充滿了恐懼。

  “老梁！”

  梁誌遠猛地被人叫住，心下一驚，回過頭看到妻子疑惑的麵容。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到了自家樓下。

  剛剛下班回來的妻子將他的異常看在眼裏。

  “出什麽事了？我跟了你半條街，叫你也沒反應。”

  “我、我沒聽見，叫我了嗎？沒有吧，太吵了估計。”

  梁誌遠語無倫次地說著，高思倩在他額頭上探了下。

  “沒發燒啊，是不是壓力太大了。”高思倩也是老師，不過是小學老師，自以為猜到了原因，“帶畢業屆的壓力是大，何況去年開始英語的分數也增加了，學校肯定給你的指標也高。”

  她提著菜準備走上樓，一回頭，發現梁誌遠在原地站著。

  “幹嘛呢？來搭把手啊。”

  梁誌遠提著菜跟著妻子上樓，一路上觀察妻子的言談舉止。

  和平常別無二致。

  這讓梁誌遠的心落了下來。

  高思倩還不知道這件事。

  回憶起當初的事，梁誌遠並不愧疚。

  人往高處走，餘晴村這種鄉下地方，憑什麽留住他？

  在政策沒有出來以前，每一個知青都以為自己會留在農村一輩子。

  他們體力不如農民好，也不太會幹農活。

  拿不到多少工分，是被人歧視的存在。

  但這並不是他們的錯，讓知識分子下地本來就是大材小用。

  梁誌遠不想把自己的青春和汗水都埋葬在泥土裏，這才找了劉曉春。

  對方家裏兄弟多，對這個妹子也疼愛。

  梁誌遠幾乎是入贅到劉家，在劉家幾個壯勞力中顯得文文弱弱，平常需要幹的活自然就少了。

  劉曉春對他的確是一心一意，但這個鄉下女人和自己毫無共同點。

  梁誌遠隻是為了在農村生活下去才選了她。

  然而政策突變，他們又有了重新回去的希望。

  隻是這時候梁誌遠已經和劉曉春結婚了，按理說應該留在餘晴村。

  梁誌遠不甘心。

  自己也是受過教育的，憑什麽要留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窮苦一輩子。

  他要走，是劉曉春擋了他的路。

  還想用肚子裏的種留住他。

  可梁誌遠不想讓自己的兒子被這種無知村婦生下來，是劉曉春太自私。

  她憑什麽讓他別走？

  想到這裏，梁誌遠眼中浮現一抹陰冷。

  不管薑舒梅到底是從哪裏知道了這件事，他都不能讓這個可惡的學生毀了自己現在的生活。

  以前梁誌遠在學校裏並沒有聽說過和自己有關的傳聞。

  證明這件事並沒有傳開。

  但這次薑舒梅為什麽要和齊楠楠提到這件事？

  齊楠楠的大嘴巴就連幾個代課的老師都知道，梁誌遠自然也不陌生。

  薑舒梅肯定是故意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在畢業前毀了他。

  梁誌遠越想越覺得惱火。

  他必須要製止薑舒梅！

  “到家了，你還想什麽呢？”高思倩推了把丈夫。

  梁誌遠回過神，換了鞋後把菜拿到廚房。

  高思倩渾然不知梁誌遠心中轉過的種種念頭，和他隨意閑聊著。

  “預考的日子快到了吧，去年你們學校可刷下來不少人，縣二中都看笑話呢，今年要是再來一遭，我估計邱校長都得發火了。”

  梁誌遠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是啊。”

  “不過我聽說今年你們好學生挺多的，學校還包車送去市裏參加考試呢，是不是就擔心有那種三心二意的？我聽說去年二中有個成績特好的學生，臨到要上場準考證給丟了，多可笑？”

  高思倩是當老師的，自然深有感觸。

  “好些人都說可惜，要我看來也不怎麽可惜，戰士臨上場能把槍給丟了嗎？這種丟三落四的學生自己肯定也有問題。”高思倩看向梁誌遠，“老梁你覺得呢？”

  梁誌遠不得不打起精神回應，“我們學校不會，邱誌說要找個帶兩個帶隊的老師，到時候把準考證都先收上來，等進入考場再發給學生，不會出事。”

  說到這裏，梁誌遠突然反應過來。

  心髒猛地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