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糯勁道的藕粉丸子，內陷是手工磨的幹果碎，不甜不膩剛剛好，喝下一口湯，半身寒氣都驅散了。

  李胤澤舒了口氣，心下踟躕，抬頭看去，發現周棠正在看自己。

  他握著勺子的手略頓，說：“你自己也吃。”

  “嗯。”

  周棠低頭，往嘴裏放了一個丸子，仍舊在想合不合李胤澤的胃口。

  李胤澤來時，自負地沒打腹稿，到此刻，卻有些說不出話了。

  他和李安心是輩分大年紀輕，周圍“晚輩”裏示好的不在少數，像諶容那樣的，多半隻需要言語敲打，實在不行就擺出架子來坦白拒絕。

  這麽多年，他不知拒絕了多少，卻沒一個讓他覺得棘手的。

  “小叔叔，要給你添幾個麽？”周棠問他。

  少女眸色幹淨，眼底期許明顯，手還握著湯匙，舉止小心。

  李胤澤忽有些不忍，內心倒開始怨自己多事。

  既然知道了，拉開距離就行，未必就要說清楚。

  對上周棠的眼睛，又否認這做法，周棠是個機敏的姑娘，距離拉開，她還是會發現，到時候也是傷人。

  “小叔叔？”周棠又叫了一聲。

  李胤澤放下湯匙，微微笑著，“好，再添幾個。”

  周棠點頭，主動接了他的碗，轉身去廚房裏盛滿。

  李胤澤手指點著桌麵，眸光略動，靜默沉思。

  片刻後，周棠端著碗出來，熱氣升騰。

  李胤澤接過碗，麵色平常，問：“奶奶這兩天好麽？”

  周棠應了聲，說：“恢複得很好。”

  “那就好。”

  李胤澤吃著丸子，心裏下定主意，停下話音。

  室內安靜，隻剩下湯匙偶爾碰到碗壁的聲音。

  等到吃完了，周棠收拾了碗筷，又打包丸子準備帶去給奶奶。

  李胤澤坐在客廳裏，等她出來時，笑著說：“棠棠，歇會兒吧。”

  能跟他多呆一會兒，周棠自然高興，點了點頭，在對麵坐下。

  “藕粉丸子是親手做的？”李胤澤問。

  “嗯……”

  “你自己愛吃？”

  周棠搖頭，尚未察覺李胤澤問這話的意思，說：“以前沒有吃過，我是聽吳媽說……”

  她說到一半，頓了下，抬眸看李胤澤，說：“小叔叔你幫了我和奶奶很多，我隻是做一點小事。”

  “小叔叔幫你，幫奶奶，是應該的。”李胤澤喝了口茶，說：“以後別再做了。”

  周棠雙手攥緊，定定地看著他。

  李胤澤麵色溫和，繼續道：“你是爺爺領回家的，是家裏的一份子，你有事，家裏所有人都應該幫你。小叔叔疼你，和疼你櫻子姐姐是一樣的。”

  他放下茶杯，麵色被升騰的熱氣模糊大半，唇瓣微動，“你是大學生了，時間寶貴，小叔叔希望你把時間都放到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去。”

  周棠愣住。

  李胤澤的話很平淡，沒有責備的意思，就是很普通的關愛晚輩的話。

  可是莫名的，她就覺得呼吸被窒住了，不敢太費力地撥開那層霧氣，試圖看清他的臉。

  對麵人站起了身。

  她垂著眸，雙手交握，一時間竟然沒有勇氣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