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

  樓外細雨剛停，簷角的燈周小蟲縈繞，樓下客人緩緩散去，嘈雜聲減弱。

  三樓的窗下擺著單獨一桌，桌上菜吃得七七八八了。

  周棠盤算著，等會兒得把那盤沒動的獅子頭打包，看著很好吃，但她的胃沒有多少空間了。

  消化一下吧。

  她放下筷子，眨巴著眼睛看對麵的李胤澤。

  小叔叔喝了七小杯了，臉不紅，白白的，眼下有一點點紅，目測是沒醉。

  還有一壺酒沒動呢，她時刻警惕著，希望李胤澤不要再開一壺。

  李胤澤注意到她的視線，不動聲色地眯眼看她，隨即輕笑，“吃飽了麽？”

  “飽了。”鬆鼠點頭。

  李胤澤笑笑，說：“小叔叔再坐一會兒就送你回學校。”

  “我不用急著回學校。”

  “今天特殊？”

  “嗯……公休。”

  李胤澤聽到答案中間的一停頓，敏銳捕捉，感覺小姑娘撒謊了。

  他腦海中快速轉著，頃刻間便想出原因，懷疑周棠是在外麵住了。

  一個人？還是和同學？

  他不經意想到有情侶合租的可能，好看的眉心便收攏一些。

  視線從周棠白白淨淨的臉蛋上掃過，隨即又把這懷疑壓下去。

  棠棠不僅乖，做事也有分寸，大約不會如此。

  他琢磨著，端起手邊酒杯，準備往嘴裏送。

  周棠盯著他的動作，微微吸了口氣，眼珠一轉，用公筷給他夾菜。

  “小叔叔，你吃點菜。”

  李胤澤不得不放下酒杯，先吃她夾的菜。

  剛吃完，他又一次準備舉杯。

  周棠歎了口氣，沒辦法，把那個完美的獅子頭給破壞了，夾了一大塊給他。

  李胤澤看了一眼盤子裏的肉，有些疑惑。

  “小叔叔，你吃不吃長壽麵？”

  “我……”

  “吃一碗吧，長命百歲。”

  李胤澤笑了下，“……好。”

  周棠不知道怎麽叫人上來，主動起身，蹬蹬蹬跑下了樓，然後又快速上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著他，微笑著說：“馬上就好了。”

  李胤澤點頭，很自然地喝了杯酒。

  周棠歎了口氣。

  她想了下，借著倒酒給自己的機會，把另一壺酒端到了自己麵前。

  李胤澤察覺到了，她應該是在攔酒。

  他有些想笑，把酒杯往前推，身子後靠，逗逗周棠，“棠棠，給小叔叔倒一杯酒。”

  果然，周棠猶豫了一下，但大概是不知如何拒絕，還是給他倒了酒，很小氣地倒了半杯，然後又把酒壺放到了自己麵前，兩隻手抓著酒壺把手，順便說：“小叔叔，你的麵還沒好，留點肚子吧。”

  “沒事，這點酒不算什麽。”李胤澤故意道。

  周棠悄悄撇了下嘴。

  果然，就算是小叔叔也不能免俗，嘴硬還愛逞強。

  李胤澤把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嘴角上揚，他一直都想知道，周棠為何總遠離他，似乎今天有機會了。

  他喝了杯中酒，很自然地讓周棠滿上。

  周棠給他倒了，坐下時猶豫了下，給自己倒了半杯。

  她想法也簡單，自己分擔一點，李胤澤就能少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