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建築的氣勢壓倒，又或是受困於榮伯燁身上的冷漠，宋襄覺得，第一次見嚴震霆，也沒這麽緊張過。

  說是吃飯，就真的是吃飯。

  榮伯燁開局，一句話都沒跟她說。

  有時候忽然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許久都不移開。

  宋襄乖乖坐好，剛開始還能挺直背脊，慢慢地就開始縮肩膀，連頭也刻意低下去。

  這狀態，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坐在老師講台邊上的小學生，時刻得小心著。

  等上了菜，一道道端上來，全是中餐。

  軟兜長魚、佛敲牆、文思豆腐、開水白菜……

  一水的國宴菜。

  榮伯燁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道：“簡單的家常菜，你隨便嚐嚐。”

  宋襄趕緊點頭。

  一點也不簡單好吧。

  她十分後悔，不該來的，緊張得手心都是汗，筷子都有點滑。

  胡亂往嘴裏塞東西，略一抬頭，發現榮伯燁慢條斯理，連咀嚼的動作都是優雅的，她趕緊放慢了吃的速度。

  中途，上來一道三思羹，旁邊放了一小碗香菜。

  宋襄想都沒想，直接把一碗香菜都倒了進去。

  對麵，榮伯燁的動作一頓。

  宋襄心想不好，趕緊擺手，“抱……抱歉！”

  榮伯燁看了她一眼，“愛吃香菜？”

  也不是，就是緊張地手抖。

  她還沒說話，榮伯燁就命令了傭人。

  “再上一碗。”

  “是。”

  宋襄咽了口口水，趁著低頭功夫，趕緊大口吸氣。

  “坐直。”榮伯燁忽然道。

  宋襄一秒坐直，比小學生還乖。

  “嚐嚐魚。”

  “好的！”

  緊跟命令，一步也不敢錯。

  夾了一筷子鬆鼠鱖魚進嘴裏，被味道驚豔到，她下意識指著魚對榮伯燁道：“絕了！”

  榮伯燁眸光沉沉地看著她。

  宋襄：“……”

  “我的意思是，您要不要嚐嚐？”

  榮伯燁沒動。

  宋襄心想，完了，這是踩雷了。

  她正糾結，對麵，榮伯燁忽然抬起手邊空碗，往她的方向遞了過去。

  宋襄茫然。

  還是榮哲走上來，把空碗放到了宋襄手邊。

  宋襄這才會意，趕緊放下筷子，用公筷夾了一大塊麵前的魚肉放進了碗裏。

  榮哲又重新端到榮伯燁手邊。

  宋襄咬著筷子，小聲嘀咕：“果然，桌子太大也不好，吃飯都費勁。”

  榮伯燁睨了她一眼，“沒錯。”

  宋襄：“啊？”

  “桌子大，確實不好。”

  宋襄：“……嗬。”

  “你很愛吃魚？”榮伯燁還沒動魚肉，又問了一句。

  宋襄指了指麵前的魚，“平時一般般，但是這個酸甜口的，特別好吃！”

  榮伯燁眉心一收，眼神凝滯一瞬。

  宋襄略驚，以為自己說錯話了。

  “榮……榮先生？”

  “我愛人，也很愛吃酸甜口的食物。”榮伯燁道。

  宋襄語塞。

  她是知道的，榮伯燁的妻子早逝，好像連孩子也沒有。

  他這個年紀，要是另娶，早就有兒有女了。

  孑然一生，明顯是打算守一輩子了。

  有錢到這個地步，卻這麽癡情。宋襄不免心酸，覺得榮伯燁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