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鳶知道陳闊統合這麽多妖王過來，甚至還幫雲水靈師、遮天隼王重新塑造了妖軀，助她、陽角大王、鎮山尊者恢複傷勢，如此浩浩蕩蕩、大張旗鼓地與宗門真君合流，肯定不會是什麽美事。

  所以她一直都暗暗保持著警惕，在聽到左崇喆跟他們道謝，說感謝他們妖族幫助阻止流飛真人的“黑焰魔神”召喚時，她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左崇喆為讓他們信任，要讓五位真君先進入地下堡壘，端木鳶就瞬間做出判斷——宗門的人要動手了！

  如果是以前，她有兩種選擇，一種是立刻逃跑，一種是趁著五位真君進入地下，地麵上妖王和真君五對五勉強勢均力敵的時候爆起突襲。

  但她現在對幾位妖王的控製並不強，她若是動手，隻有把握同樣對宗門靈修不太信任的陽角大王會本能地一起出手，其他三位妖王就算察覺到異常，大概率也會趁他們出手的當口逃跑。

  而相比起妖王，宗門真君無疑會更有配合，所以貿然出手，除非五對一或五對二，不然五對五的情況下，依然是沒有勝算。

  所以最佳選擇，還是先跑為妙。

  不過端木鳶最終還是沒有跑，因為她看到陳闊、朱璃也進入了地下堡壘。

  既然是陳闊讓他們和宗門真君合作，那不管結果是怎麽樣，想來陳闊都會兜住。

  她很清楚，如果她壞了陳闊的事，那結果絕對是比同時麵對十位真君要可怕。

  不論她逃到哪裏，現在的陳闊也有辦法把她揪出來。

  所以就算她察覺到這些真君可能要動手了，下去地下堡壘十分危險，她也依然還是選擇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以左崇喆為首的五位真君在底下早就做好了準備，一待他們三位大妖下去，立刻全力出手。

  已有戒備的端木鳶立刻全力反抗，打得非常凶猛，甚至有種同歸於盡的狠勁。

  但這些真君顯然早就有計劃，配合得很好，使用法寶、法器也相當果決迅速，再加上有左崇喆、魏無鏡這種在真君裏也是頂尖強者的高修打頭，絕對的力量碾壓之下，即便陳闊已經幫端木鳶恢複了到了巔峰時的修為與實力，她的決絕反擊，依然沒能給地下堡壘的五位真君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不過在她妖軀、陰神都被轟散，沉入黑暗後，她的意識卻沒有消散，像是一下浮出水麵一般，進入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中。

  然後她忽然發現，她像是懸在空中一般，在俯瞰著左崇喆、魏無鏡等宗門真君，甚至陳闊、朱璃也在下方，但他們卻好像根本看不到她。

  現在……變成陰靈了？

  但她陰神都被滅了，哪來的陰靈？

  而且，如果是陰靈，對於這些真君而言，一樣是和實物沒有區別，不可能會被視而不見。

  她現在的感覺，也不是隻剩靈體的感覺，而像是陰神和肉身都在。

  “咦，這妖王怎麽死了後到這來了？”

  一個女聲引起了端木鳶的注意，她抬頭望去，發現和她一樣“漂浮”於空中，俯瞰著下方的，還有一男一女倆人。

  那有著一雙好看丹鳳眼的女人此時正疑惑地看著她，旁邊那身材高大的男人則解釋道：“她應該是小師弟安排在妖王裏的內應。”

  “哦哦。”女人對端木鳶點點頭，說道：“跟我們在這邊安靜地看戲就好。”

  他們口中的“小師弟”，說的應該就是陳闊，也就是說這倆應該是陳闊的師兄和師姐。

  端木鳶第一次被陳闊法天象地重傷後，是曾經調查過陳闊的，所以知道他的師傅已經過世，還有一位師兄、一位師姐，但師兄師姐都失蹤很多年了。

  她沒有去多問什麽，而是依言靜靜地俯瞰著下方地下堡壘中在清掃戰場的宗門靈修，然後一邊感知著自己現在的狀態。

  自身的感知非常地真切，就是自己的妖軀和陰神也是完全狀態，並沒有與周圍有任何的割裂感。

  反倒是下方的世界，看著除了畫麵和聲音外，其他的不論是感官層麵的信息，還是靈氣層麵的信息都是隔絕的，下方就像一個瓶中世界一般。

  所以……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虛幻的？現在她所在的，才是真實的世界？

  不對！如果剛剛的一切、如果下方的世界是虛幻的，那那四個跟她一塊的妖王呢？那些感覺、那些經曆，不可能是虛假的，這是她切身體驗後的判斷。

  可若下方是真實，那她現在所處的上方，豈不就是虛幻？

  但也不對！從他的感覺來判斷，這個世界不可能是假的。

  可是，上下兩個世界是很明顯割裂開來的，難道……兩個世界都是真的？

  她忽然想起了陳闊進行陽屬造物的能力，還有那把意識靈體拉進陰屬天地的情形，或許，這倆世界並不是完全割裂開來的？它們既非完全的真實，也非完全的虛幻？

  似乎知道她所想，下方地陳闊有意無意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而下一刻，端木鳶發現自己的靈感竟然能夠感知到下方那世界的靈氣波動了，但這重靈感的感知似乎是單方向的，所以她身上的靈氣並不會被下方左崇喆、魏無鏡等人查知，她也無法通過靈氣在下方的世界裏施法。

  可這靈感的通連，也讓她意識到，這並非兩個割裂的世界。

  她明白了，陳闊讓她在這上方和他的師兄師姐一起旁觀，就是在給她最大的“獎勵”。

  聽著聶項嶸對陳闊說那句“妖孽就是妖孽”，看著地上的那五個真君也一一進入地下堡壘，她開始期待下方世界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了。

  ……

  這次綜合兩支妖族過來與宗門真君高修匯合的，除了紫尾鳳主為首的五位妖王外，還有熒霜雪帶著的一隊精銳大妖。

  不過這隊大妖在這種層級的鬥法中，根本沒有任何存在感。

  他們留在地麵上，根本什麽反應都沒來得及做出，就被真君們給順手解決了。

  早有準備的熒烏鴉在被“滅”掉後，也是出現在了另一個世界，從上方俯瞰地下堡壘中的真君們。

  “咦，鳳主居然比我先到啦！”熒烏鴉一到，立刻和三人打招呼，她卻是認識陳闊師兄師姐的，當即熱情喊道：“師兄好！師姐好！”

  其實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熒烏鴉是直接稱呼陳闊師兄張緲為“張天師”的，把師兄給嚇到了，於是讓她還是個著陳闊一起叫師兄好了。

  跟師兄師姐打過招呼後，她湊到端木鳶旁邊，倆妖一起俯瞰下方。

  “今天之後，整個靈氣界都要劇變了，不論是宗門還是妖族，都要翻天覆地嘍！”

  熒烏鴉伸出手對著下方指指點點，小聲嘀咕：“這些人，一個都活不了。”

  端木鳶若有所思：“陳……主上是要清洗靈界？”

  “主要是報仇，是順便清洗，看著吧，很快你就知道了。”熒烏鴉頗為興奮地說道。

  ……

  在十位真君都進入地下堡壘後，左崇喆兩出一個羅盤，往身前一擲。

  “無極映海，拘靈鎖魂！去！”

  那羅盤漂浮於眾人麵前，在靈視界下，漾出一片深藍色靈氣波，很快就將整個地下堡壘鋪滿。

  那靈氣隻有薄薄一層，在單位空間內的絕對數量其實不多，但卻可以快速地填塞空間，以此進行探測。

  很快，整個地下堡壘的結構和靈氣分布，都在左崇喆的腦中構建。

  “確實如流飛所說，明佳的陰神承載在一個巨大的法寶之中——這個地下堡壘，都就是一個整體，就是承載他陰神的法寶。”

  大梁宗的薛真君撇了撇嘴說道：“剛剛下來我就知道了。”

  “咱們得先把他逼出來。”聶項嶸眯著眼睛說道。

  左崇喆看向魏無鏡：“魏宗主，你來？”

  魏無鏡點了點頭，踏前一步，靈視界下，一柄靈劍出現，接著就像複製一般，一柄接一柄一模一樣的靈劍出現。

  而後，萬劍齊發，順著之前那羅盤漾出的藍色靈海，衝往地下堡壘的各處。

  整個地下堡壘忽然震動起來，而後轟隆一聲巨響，地下的燈光開始閃爍，頭頂竟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明佳這是要毀掉地下堡壘！”聶項嶸皺眉道。

  如果這下麵的都是真人境界的靈修，那這地下堡壘崩塌的話，他們自然會活活被埋在下麵，什麽修為、什麽法術、什麽神通都沒辦法救他們。

  但這裏有十位真君高修，所以他們倒是並不怎麽擔心這堡壘崩塌，不是很慌。

  真要崩了，他們也有辦法自保，衝出地下。

  當然，被他們帶下來的、連真人都不是的陳闊和朱璃，就必然無法幸免了。不過真到了那一步，他們也沒辦法考慮這倆小靈修的生死了——反正他們倆之所以被帶下地下堡壘，也是充當工具人而已。

  不過這時候，左崇喆自然不會允許這地下堡壘崩塌，而且這種情況，他們也早有預料。

  “壓住他。”左崇喆說罷，已是現出陰神，兩手撐向旁邊的牆壁。

  魏無鏡等真君也是紛紛現出陰神，與這地下堡壘相抗。

  雖然看起來是這地下堡壘在物理層麵上即將崩塌，但真君們都知道，實際上是現在作為這地下堡壘陰神妖靈的明佳在操控，這堡壘本質上就像他的“身軀”，他是在“自殘”，隻要在陰神層麵，在靈體上將他壓製，他就無法再控製堡壘崩塌。

  忽然，林寶顏的陰神背上出現一個男子的模樣，仿佛在撕開她的後背，往她的身體裏鑽。

  “著！”

  魏無鏡怒喝一聲，一柄靈劍飛至，直接將林寶顏的陰神貫穿，將她的陰神和她身後那個男子陰神串在了一起！

  靈視界下，林寶顏的陰神一陣模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現實視界中，林寶顏的臉上亦是十分猙獰，七孔同時滲血。

  對真君而言，陰神受創，遠比肉身受創嚴重。

  “魏宗主！你……”袤奇宗另一位真君葉猇又驚又怒，欲要出手阻止。

  左崇喆卻攔住他：“葉道友勿慌，魏宗主隻是將明佳的陰神與林真君的陰神鎖在一起，這樣才能防止他逃回去，先讓林真君受點苦，回頭我們自然會補償她。”

  葉猇表情猶豫了下，終是點頭。

  魏無鏡的靈劍一柄接著一柄，將林寶顏的陰神和那試圖控製林寶顏、奪舍林寶顏的明佳陰神串在了一起，深深綁定。

  “明佳，別掙紮了，今天我們十位真君齊至，你覺得你還有反抗的機會嗎？”魏無鏡威嚴的斥道。

  “你們……你們這些雜種！你們的修為……你們的陰神……你們這真君的境界，都是靠我的秘法得來，你們忘恩負義……”明佳麵目猙獰痛苦地喊道。

  “忘恩負義？嗬！也不看看，為了用你那秘法，我們每個宗門，給了上一宗多少靈材。真實消耗的靈材和我們給你的靈材，怕是都不到一比五吧？若非如此，你們上一宗何德何能，成為‘五大宗門之首’？”趙潛不屑地說道。

  “就你這蟲子……也配和我說話……”明佳說著，陰神居然變得通紅起來。

  不過魏無鏡控製一柄靈氣直接從他陰神頭部插入，一貫到底，立時又將他的陰神變回普通顏色。

  左崇喆問道：“明佳，你想奪舍‘異域魔神’的計劃，我們都知道了。你的想法是很有創造性的，但這方法太冒險了，可能會害死很多人。你應該知道，這‘上古秘寶’集齊之後，可以助陰神轉陽神，曆劫飛升。現在妖族那邊的‘碎片’都已到手，我們原本手上的，加上你這邊的，應該已經可以合出完整的‘上古秘寶’。你難道，就不想看看完整的‘上古秘寶’是什麽模樣，有什麽神通麽？”

  明佳笑了起來：“你們就是想要秘寶碎片吧？得到了秘寶碎片，還有我什麽事？不過你們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

  他說著，陰神靈體忽然開始向黑色轉化，而地下堡壘深處，也有一陣讓左崇喆、魏無鏡他們熟悉的靈氣波動傳出。

  “他在強行召喚！”

  “確定碎片的位置了！”

  “解決他！”

  魏無鏡並指向前一劃，靈視界下，無數靈劍向明佳衝去。

  但因為他此時與林寶顏的陰神“綁定”在一起，所以這些靈劍，同樣穿刺了林寶顏的陰神。

  本以為有“人質”在手，魏無鏡、左崇喆必然會有猶豫，會讓他成功得逞的明佳也是麵現驚愕之色，靈消神滅。

  和他同歸於湮滅的，還有林寶顏。

  “林真君！你們……”袤奇宗的另一名真君葉猇睚眥欲裂，但他沒來得及問責，身後聶項嶸和趙潛已是同時出手。

  全力發動的法寶和神通法術，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又是毫無防備的情況，瞬間將葉猇的陰神衝散。

  袤奇宗的兩位真君，就這麽眨眼之間，便被自己人所滅。

  上方直接，看著這一幕的師兄師姐對視一眼，表情複雜。

  熒烏鴉則是嘖嘖出聲，麵現譏諷。

  唯有端木鳶眉頭舒展，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