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闊搖頭：“不太清楚。”然後反問道：“袤奇宗在仙嶽市應該也有留人吧，你們有沒有什麽消息？之前不是有真君大佬來過仙嶽，是不是有布置什麽檢測法陣之類的？”

  對小秘書，對李老四，陳闊可以明確地表明昨晚那個大範圍的靈氣波動是他的“實驗”造成的，讓他們不用擔心。

  但對楊寧普，陳闊卻是擺明了“俺也不知道”的態度。

  雖說他和楊寧普也算是老相識，這段時間幾次接觸和合作其實也不錯，但更多的還是基於表層的共同利益關係。

  而更晚認識、接觸時間也還不多的李老四，一方麵是有“結拜兄弟”這個名頭，另一個是實際接觸下來，一起降妖除靈的經曆後，陳闊認為他是比較可以信任的。

  甚至同樣是袤奇宗的唯之、伏衝倆師徒，陳闊對他們都要更加信任，關係要緊密一些。

  除了情感上的自身判斷，客觀的邏輯判斷外，陳闊還有幹飯妞這個“掛”。

  她對不同人的親疏遠近，可以幫陳闊判斷出對方對自己的真實態度——雖然她自己根本說不出原因來。

  楊寧普說道：“真君有沒有布置，我也不知道，不過宗門那邊確實是沒有消息，今天還是其他宗門的道友打電話問我，我才知道這事的，大家都有點擔心，會不會和之前要渡劫的妖王有關。”

  “確實，我昨天才剛和我四弟在仙嶽處理了一隻妖。”陳闊說道。

  “哦？什麽情況？”楊寧普疑惑道。

  陳闊一眼就看出他這疑惑是演出來的，估計他已經從警方那邊得到過大概的消息了。

  不過這種反應也很正常，他估計隻知道是妖，而不知道具體的內幕，畢竟那隻鼠妖被李老四處理得幹幹淨淨，一根毛都都沒在現場留下。

  “是剛剛進入化形期的鼠妖，幕後指使就是之前那隻在仙嶽攪風攪雨的穿山甲……”

  陳闊大略地將昨天從那鼠妖處得知的信息，跟楊寧普介紹了一下。當然，對於他如何降服這隻鼠妖，並沒有細說，隻是一句“我和四弟將它解決”帶過。

  楊寧普聽得眉頭緊皺：“這麽說來，昨晚那動靜，還真有可能是那些妖物……”

  陳闊麵色凝重地點頭：“那些妖物怕是還對仙嶽市念念不忘，說不定還想搞什麽東西借此渡劫。我上次壞了他們的好事，這次搞不準他們會先把我給解決了，唉，我們這種小宗門的弟子，就怕遇到這種事情。老楊，你回頭還是得替老弟我多跟宗門反應反應，讓他們多關注下仙嶽，多關注下那翟弘陽那些妖孽，我要是真被那些妖孽幹掉了，那不是‘靜山宗’一家丟人，‘五大宗門’和所有宗門靈修都麵上無光啊……”

  聽著大哥麵不改色一本正經地忽悠，旁邊的李世遊忍不住端起茶杯大喝了一口，借此壓住要翹起的嘴角。

  不過他也明白陳闊這麽說的用意，讓袤奇宗的人認為那動靜可能和大妖、妖王有關，肯定會對仙嶽市更加地關注，甚至有真君會常來巡視，這樣的話那些妖孽要對陳闊不利、要抓他，就沒那麽容易。

  又就著翟弘陽、妖王的話題聊了一會，猜測了一下翟弘陽背後的妖王可能是哪一位後，楊寧普和陳闊終於聊到了正題：

  陳闊從赫逵運那所獲得的帶靈物品。

  陳闊倒是沒有任何藏私，將那些物品都一一擺上來——這些東西本就在他車後備箱裏，知道楊寧普要過來後，他就帶上辦公室來了。

  楊寧普同樣對這些東西本身沒什麽興趣，任何名門正宗出身的靈修，估計都看不上。

  他和陳闊一樣，想要調查的是這些東西是否可以推演出赫逵運獲得馭靈之術的途徑。

  “從我們在現場的勘察，根據赫逵運肉身的情況，還有他一些布法陣的方式來看，他的這套馭靈方式，和妖修的比較相似。”楊寧普一邊檢查那些物品，一邊道出自己的判斷。

  妖一般能夠成妖，都有自己的一套靈氣運轉方式，每隻妖都是天生的“氣修”，所以每隻妖的修煉方法基本都不同，根據不同的天賦神通來自己琢磨修煉途徑，不像人類靈修，哪怕是散修也大都有傳承。

  但有一小部分成妖後腦子比較活絡，或是得到過人類靈修指點、獲得過人類靈修修行傳承的妖，會有選擇、有目的地建立通用的修行體係。

  然後這些妖再將這套修行體係進行傳承，便會有妖修的存在。

  相比起一般自己悶頭亂修，憑著本能提升實力的妖，妖修的單體實力未必更強，但整體實力和修煉上限、化形的幾率、成妖王的可能，卻都要大的多。

  聽到楊寧普的判斷，陳闊回憶了下和赫逵運的交手過程、他的靈氣變化類型，也是點頭：“確實有點像。”

  陳闊又將那個被他帶回來的共享單車坐墊翻過來，指著上麵的符號，對楊寧普道：

  “這個符號，應該和他掩藏妖、靈的靈氣特性，讓那些承載著‘惡靈’的共享單車能投放海虹市各處，而不被靈修發現的能力，有些關係。前一段我在蘆城市處理一隻‘邪靈’的時候，也見過類似的符號，那‘邪靈’同樣有掩藏自身靈氣特性的能力。或許從這方麵入手，可以調查出赫逵運馭靈之術的來源。”

  兩人一番討論後，基本定下了基調，一方麵是追溯赫逵運早期的活動軌跡，看看他從什麽時候開始有異常變化。

  另一方麵，就是從那特殊符號入手，從給高霖訣發共享單車照片的那個掮客調查。

  聊得差不多後，因為還有事要回海虹市處理，便沒留在仙嶽一起吃午飯——陳闊知道他大概率是要去協助海虹市警方處理那井中屍體的案子，判斷下有沒有靈異因素。

  不過離開多寶公司前，楊寧普卻半開玩笑地讓陳闊送他下樓。

  陳闊自然聽出言外之意，也是提著點讓朱璃事先準備的小臨聘，跟著楊寧普下電梯。

  他知道，楊寧普肯定是有話要單獨跟他說。

  果然，走到車邊，接過陳闊遞來的禮品袋子後，楊寧普看似隨意地說道：“你寄給唯之師侄、伏衝師兄的法陣套件，他們已經收到了。據說在宗門演示的時候，讓不少宗門弟子都很是羨慕眼紅。嗬嗬，唯之師侄在布陣上也很有一套，相比上次你送我那套給洛師弟演示的時候，又再多展示了更多的擴展能力……”

  說到這，楊寧普話音一轉：

  “我聽說，最近‘雲奇社’那邊跟宗主拍胸脯保證，半年內，能出和你那套法陣套件差不多的快捷法陣布陣套件。好像說，他們找到了和你一樣的供應鏈，都跟廠家談好了？”

  陳闊笑道：“我確實聽說有人在代工廠那邊活動。”

  楊寧普搖頭歎息：“沒想到他們動的居然是這種心思，真是給‘袤奇宗’丟人。”

  陳闊卻是說道：“他們如果一心想要走這條道，那我卻是一點都不擔心了。”

  “哦？”楊寧普似乎有些不解，他和一般的靈修一樣，也不懂開發一件法器、道具，從研發到量產的整個流程有哪些難點，以為陳闊的多寶公司被袤奇宗的雲奇社找到了代工廠，被撬了供應鏈，很快雲奇社就能仿製出成品的法陣套件來。

  陳闊也沒法跟他詳細解釋，隻是說了句名言：“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楊寧普一怔，然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笑了起來：“看來是我白擔心了，那我先走，回頭有空再約飯，這禮物，謝謝了。”

  陳闊也笑著道別，替楊寧普關上車門，目送他的車離開。

  今天楊寧普是自己一個人開車過來的，沒有帶徒弟。

  顯然，他在來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要跟陳闊私下交流了。

  從剛剛楊寧普的那番話，陳闊得出一個判斷：

  袤奇宗內部，估計正在發生很激烈的派係鬥爭。

  上一次袤奇宗違約，要退掉定下的三十套法陣套件，陳闊主動找上門試探詢問，楊寧普給出“雲奇社”的信息，主要還是這個產品是他推介給宗門采購，有人情在。

  但那時從楊寧普的語氣，就已經可以聽出他和采購的洛安等弟子關係較好，而對那主持“雲奇社”的弟子有些不滿。

  很明顯，這次相見，楊寧普主動道出“雲奇社”的信息，給陳闊提醒，基本意味著在宗門內部，楊寧普一方的人，已經與“雲奇社”一方的人，勢同水火，非常不對付了。

  楊寧普表現出來的態度，就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雲奇社”真的搞起來。

  對於袤奇宗的內部爭鬥，陳闊也沒有太大興趣，但就他的利益角度，現在毫無疑問是偏向楊寧普的。

  隻是希望袤奇宗的內鬥，不要波及到唯之師徒倆。

  這師徒倆都是比較簡單厚道的人，伏衝相對人生經驗多點，但也不是非常機敏的人，希望他們倆不要被人當槍使，受到傷害。

  特別對唯之這孩子而言，這種來自自家宗門的、心靈精神上的傷害，是比戰鬥中受到的身體傷害要難承受得多。

  陳闊琢磨著，要不要幹脆建議師徒倆這段時間多出去行走，或是幹脆到仙嶽來做客。

  找個什麽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