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在水中，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葉羲驚愕地發現，自己的後背竟然在被什麽東西托著，急速往水麵上衝去。

  嘩啦。

  伴隨著四濺的水花，葉羲破出水麵。

  然後葉羲發現自己竟然還在往上升，一直被托到半空中，才停了下來。

  “嘔！”葉羲痛苦地彎著腰，吐出一口水來，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吐出積水，葉羲痛苦地喘息著。

  “葉羲！”一聲驚呼從底下傳來，那是水生的聲音。

  盡管吐出積水，窒息感消失，但失血過多依然讓他眼前發黑。

  葉羲的肚子被洞穿了，他半跪在地上，一隻手捂住前麵，一隻手捂住後背，不讓鮮血再繼續流出。

  這樣重的傷勢，如果他還隻是名一級戰士，可以說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做完這一係列的事，葉羲才有餘力發現把自己托出水麵的到底是什麽。

  身下是一片青色光滑的皮膚，當看到那眼熟的紅色傘狀肉瘤時，葉羲眼眶微微有些濕熱。

  把他從水中救起的——正是那隻青皮長頸龍。

  “謝謝你救我……”葉羲半跪在它的頭頂，摸摸它冰冷濕滑的皮膚，垂頭低聲道。

  剛才他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而原來在絕境中被挽救，是這樣的讓人感激並感動。

  長頸龍卻突然往水中沉去，被托到半空中的葉羲開始迅速降落，到離水平麵隻有兩三米的時候，長頸龍一彎頭，把頭頂上的葉羲滑下。

  葉羲砰地一下被砸入水中。

  “葉羲！”

  葉羲落水之處離水生很近，水生見狀趕緊手腳並用地向他遊來。

  葉羲雙手捂著肚子，因為重傷他整個人沒有力氣，但他吃過這麽多星藻，隻要不嗆水，一時就不會淹死，所以他幹脆屏住呼吸，任由自己往冰冷的水中沉去。

  水生見葉羲受了傷，而且在往水中沉去，心急如焚，加緊向葉羲遊來。

  水生遊得很笨拙，其實他離葉羲隻有五六米，可就是這麽點距離竟折騰了他一分鍾。

  但水生已經很有進步了，原來的水生甚至不能把自己弄出水麵，而現在，竟然還能遊個幾米。

  水生遊到葉羲身邊，把葉羲從水中撈出來抱住，看懷中的葉羲臉色蒼白的跟紙一樣，而腹部竟然被整個洞穿了，失聲道：“……你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還有，刀澤呢？”

  葉羲身體冰涼，意識有些模糊，他讓自己盡量放鬆身體，讓自己浮在水麵上。

  聽到水生焦急的問話，葉羲回道：“我被那水怪抽了一下，至於刀澤，他死啦……”聲音因虛弱很輕。

  葉羲感覺水生整個人一抖。

  半響，水生喃喃道：“……死了？我不信，不可能的。”

  葉羲虛弱道：“其實你看到了吧，刀澤被水怪一口吞進了腹中……”

  水生身體變得僵硬，他確實看到了，當時他稍微會了一點水，掙紮著想遊過去，卻沒想到竟看到水怪一下就把刀澤吞下了。

  但那是刀澤啊，他每天都會見到的刀澤啊，就這麽一下死了？他覺得非常不真實。

  突然，遠處的水麵一條熟悉的巨尾冒出水麵，帶著無匹的力量狠狠拍下。

  葉羲回頭，看到那四濺的水花，想到什麽，迅速把頭沉入水中向那處望去。

  黑沉的水中。

  隻見那長頸龍竟然加入了戰場！正凶悍地向著水怪撕咬，而有了長頸龍的加入，戰局瞬間逆轉！

  葉羲沒看多久，就見巨龜狠狠咬中了水怪的頭部，咬合力極其驚人，竟直接把水怪後腦勺的那一大塊肉給直接撕扯了下來。

  水怪頭部腦子被咬掉，身體竟還在亂彈，在水中沒有目標地激烈扭動。

  水怪死了！

  這個認知讓葉羲渾身一震。

  沒有生物能在大腦缺失的情況下繼續活著，被咬掉腦子的水怪現在還會動，純粹是神經反射而已。

  在長頸龍把自己扔入水麵的時候，他還以為它走了，卻原來……是去攻擊水怪了嗎？

  它這是在給自己報仇？

  葉羲心中產生一種極其荒謬的念頭。但他知道，這是極有可能的，上次他救它，他就知道送謝禮，這次為他這個曾經的救命恩人報仇也不是不可能……

  看著向他們遊來的長頸龍，葉羲發現它身上因為和水怪搏鬥，多了好幾條深深的血痕。

  葉羲又被長頸龍頂起，這次因為水生離得近，連水生也被附帶著頂在半空中。

  過了一會兒，水麵上，巨龜也浮了上來。

  巨龜看起來很淒慘，整個頭部血淋淋的，已經沒一塊好肉了，眼睛也被咬掉了一隻。

  當水生看到巨龜時，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整個人像石頭一樣僵硬在那裏，好半響才道：“……白祖。”聲音滯澀得像被塞了團棉花。

  長頸龍遊到巨龜旁邊，脖子彎曲，低下頭，把兩人放在巨龜殼上。

  葉羲臉色蒼白如紙，雙手捂著肚子前後，躺在冰冷的龜殼上，看著烏雲匯聚的天空。

  水生立刻站了起來。

  巨龜轉頭看了水生一眼。

  水生看到巨龜的慘狀，瞬間噗通一聲跪在了龜殼上，雙手觸摸到冰涼的甲殼上，哽咽道：“白祖……”他從沒有像這刻這麽痛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克服自己的恐懼，不早點學會遊水。

  湯死了，刀澤死了，葉羲一個外族人，為了救白祖身受重傷垂死，而他卻完好無損地在這兒……

  葉羲虛弱地躺在龜殼上，聲音微弱：“快走吧，去塗山。”

  水生深吸一口氣，對白祖道：“白祖，我們現在已經到這兒了，回部落的路太遠，我們還是去塗山吧，塗山快到了。”

  巨龜不會說話，開始向前遊去。

  水生走到葉羲旁邊，盤腿坐下，然後扶起葉羲，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捂住葉羲的傷處：“就快到了，你再堅持下。”

  “好。”

  葉羲的嘴唇發紫，眼皮已經有些睜不開了，他失血實在太多，四肢都是冰冷的。看著渺遠的天空，葉羲心中不斷地對自己加油，告訴自己撐下去。

  他看到視野中，灰色的天空下，那長頸龍的腦袋，偶爾一晃而過，知道它沒走，一直陪在旁邊，護送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