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上鋪了一層寒霜。

  語文老師站在外麵都看不清裏麵的早讀情況。

  從後門走進教室。

  大家都哇啦哇啦的背書，就兩個同學，頭挨著頭說話。

  語文老師一眼看過去。

  正在說話的是坐在第三排的盛清歡和韓桑。

  全班年齡最小的兩個學生。

  跳級上來的。

  班裏公認的學霸。

  不，學校裏公認的學霸。

  老師對優秀的學生總是格外優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過去進行說教。

  盛清歡渾然不知，拉著韓桑的袖子搖晃，“你喜歡誰啊？咱們這麽多年的革命友誼，你怎麽能不告訴我呢？”

  大大的狐狸眼充滿了好奇。

  韓桑不去看她。

  視線落在麵前的課本上，明顯不想說。

  盛清歡手肘搗了搗他，“說說唄，是我們班的嗎？”

  被她纏得沒辦法，韓桑遲疑道，“……是。”

  “是我們班的？！”盛清歡陡然驚呼。

  韓桑：“……你小聲點，老師在後麵。”

  盛清歡慌忙扭過頭往後看，語文老師果然站在最後麵一排的位置。

  不過沒看他們這邊。

  她將書攤開放在桌上，裝模作樣讀了幾句。

  察覺到老師從教室裏出去，盛清歡立刻又將書豎起來，擋住臉，“說呀說呀？咱們班誰？”

  她在教室裏掃了一眼，“是不是毛毛啊？我覺得她很漂亮。”

  韓桑抿唇。

  “不是啊。”盛清歡沒見他點頭，又問道，“難道是娟娟？她學習挺好。”

  “……”

  盛清歡觀察他的表情，喪氣道，“不是她？”

  接下來她數出了好幾個女孩子，韓桑都沒反應。

  盛清歡徹底放棄了，“算了算了，我不猜了。你們男生的心也是海底針。”

  韓桑緊緊抿著的唇瓣鬆開，聲音清晰道，“你為什麽問我這個問題？”

  盛清歡一拍腦門。

  光記得關注八卦了，把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你有喜歡的女生對吧？”

  “嗯。”

  “那你是什麽感覺？”

  她特別想知道，她心裏的感覺有沒有弄錯。

  韓桑清澈的眸子，沐浴在清晨的熹光之下，好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澤，他唇瓣微動，“你有喜歡的人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盛清歡的性子他了解得比她本人都多。

  她這麽問，一定是有了喜歡的人，大概是心裏不確定對那個人的感覺。

  盛清歡表情一瞬間凝住了。

  她剛才還在想，編一個借口說自己幫一個朋友問的，沒想到桑桑這麽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有喜歡的人了。

  盛清歡在他專注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她沒注意到，韓桑的睫毛顫了一下。

  “誰？”

  “什麽？”

  “你喜歡的人，誰？”

  盛清歡撅嘴，“你都沒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誰，那我也不能告訴你。”

  這樣才公平！

  韓桑望著她，唇瓣輕啟，說出了一個名字，“你喜歡楚默。”

  他用的是肯定句。

  他其實並沒有見過楚默。

  但聽說過。

  楚默是盛家領養的孩子，是個混血，楚阿姨從Y國帶回來的。

  也是盛清歡整天掛在嘴邊的人。

  她總是稱呼他默默哥哥。

  他天真的以為，那就是哥哥。

  現在看來，並不是。

  因為——

  盛清歡的表情變了。

  刹那間的錯愕騙不了人，瑩潤的眸子好像在說：你怎麽知道？

  韓桑：“我猜對了，是吧。”

  盛清歡頓時跟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跟智商高的人做同桌真的好有壓力。

  她什麽都沒說，他卻什麽都猜到了。

  “叮叮叮。”

  早讀結束的鈴聲響起。

  盛清歡趴在桌子上，長腿踢了踢韓桑的凳子，“我問你的話你到現在還沒回答我呢。”

  後麵座位的男生頭伸到前麵來，“歡歡，有什麽問題問我吧，我都知道。”

  盛清歡瞥了他一眼。

  男生拍著胸脯說，“真的，我什麽都知道。”

  “好吧。”盛清歡說，“我問你，磁生電的原理是什麽？”這是她昨天翻楚默的物理書時看到的。

  她就不信他會！

  男生撓頭，“啥？”

  “不知道了吧。”盛清歡撇嘴，“剛才誰拍著胸脯說，什麽都知道的。”

  男生：“……”那我也沒想到你問學習上的問題啊。

  學神的世界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韓桑垂眸看眼前的書，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注意著盛清歡。

  他突然轉過頭來說，“這周末我爸爸生日，你們家應該有請帖吧？你也來吧，到時候我再告訴你。”

  “真的？”

  “嗯。”

  一天的課上完，盛清歡回到帝江別墅。

  她沒有在學校上晚自習的習慣，把書包往床上一扔，她躺在上麵。

  毫無預兆的想起了昨晚的那個夢。

  還有那個並不算吻的吻。

  她揪起邊上的絲絨被蓋住了臉。

  應該是喜歡吧？

  那楚默呢？

  喜不喜歡他？

  他一直對她挺好的。

  “砰——”

  門被人推開了。

  盛清歡掀開被子就坐了起來，吼道，“盛清彥！你要死啊，進我的房間不敲門……”她看到楚默淡漠的一張臉，“呃……默默？你怎麽回來了？”

  從她房間路過的盛清彥一臉懵逼：“……我做錯什麽了。”

  楚默手抵在唇邊咳了兩聲，“感冒了，提前回來。”

  盛清歡一聽，咕嚕一下從床上滾下來，站在地上，“你感冒了？吃藥了沒？打電話請許叔叔來家裏一趟吧。”

  盛清彥手撐在門邊，“嘖嘖，我上次生病，某人還讓我離她遠一點，免得傳染。”

  “盛清彥，滾去打你的遊戲！”

  盛清彥走進她房間，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我是你哥。”她這成天教育人的口吻是怎麽回事？

  別真跟老爸說的，把他當成了弟弟吧。

  盛清歡：“你再鬧我就把你期中考試不及格的事兒告訴咱爸！”

  “我去！”盛清彥一下跳開，“不帶這麽玩兒的。算了，不跟你計較，我麻溜兒的走了。”

  盛清歡這才走到楚默麵前。

  踮起腳尖去摸他的額頭，皺眉道，“有點燙，應該是發燒了。”

  “已經量過了，低燒。”楚默握著她的手腕，將擱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拿下來，“我先回房間了，到吃飯時間了叫我。”

  “哦……可是，真的不用叫醫生嗎？”

  “不用。我回去吃點退燒藥。”

  楚默出了盛清歡的房間，往隔壁的房間走去。

  室內一片黑暗。

  他開了燈，躺在床上。

  盛清歡還是不放心，剛出房門就遇上了劉嫂。

  “小姐夜晚想吃什麽？先生和少夫人下午去泉水山莊泡溫泉了，打電話說晚上不回來。”

  盛清歡：“……”

  她隨意說了幾個喜歡吃的菜，想起楚默還發著燒，說道，“再熬點小米粥吧。”

  劉嫂點點頭。

  盛清歡去了楚默的房間。

  燈開著，書包扔在了地上。

  她撿起來，放在沙發上。

  這麽一會工夫，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

  看到桌上放著的藥片和水杯，應該是已經吃過退燒藥了。

  她走過去，坐在床邊。

  伸手摸向楚默的額頭，還是很燙。

  盛清歡起身去衛生間裏擰了幹毛巾放在他額頭上。

  冰涼的感覺幾乎讓楚默瞬間清醒了。

  他眼睛沒睜開。

  卻能清晰感覺到有人在看他的臉。

  目光那樣的專注。

  是歡歡嗎？

  肯定是她。

  他能聞到獨屬於她的馨香。

  盛清歡拿下毛巾，手貼上他的額頭，轉身重新用涼水將毛巾浸濕，敷在他額上。

  她脫了鞋，跪坐在床邊。

  端詳著他的臉。

  少年麵容白皙清俊，嘴唇幹紅，起了皮兒，好像因幹涸而龜裂的土地。

  很想拿水給他滋潤一下。

  盛清歡抿抿唇，腦海中又是不自覺浮現夢中的一幕。

  她慢慢湊近楚默。

  臉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閉著眼睛的楚默都能感覺到有呼吸噴灑在他的臉上。

  眉微不可見的擰了一下。

  可惜，額頭上的毛巾遮蓋住了他的眉，盛清歡沒能看見。

  她以為他還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