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撥通了。

  顧傾傾直接摁了免提。

  慕容涼的聲音帶著特有的清冽性感，“這是又想我了？”

  邊上聽到他話的眾人：“……”

  梁詩禾身子狠狠地顫了一下。

  是慕容涼的聲音！

  真的是他的聲音！

  可他竟然對另一個女孩子這般溫柔。

  心裏瞬間難受起來。

  顧傾傾對著手機嗔怪地說，“煩死你了。”

  “怎麽了？”她的聲音聽起來很不高興，慕容涼原本端在手裏的咖啡杯放在了桌子上，“發生什麽事了？”

  顧傾傾看了眼梁詩禾，一字一頓地說，“你的女粉絲啊，跑到片場來了，求著我讓我離開你，還說她懷過你的孩子。我不管了，你自己跟她說吧。”

  慕容涼愣了一下。

  他是知道他有些粉絲很瘋狂的，甚至不讚同自己偶像談戀愛，結婚。

  他珍惜自己的粉絲，也感謝她們的支持，卻絕對不會讓顧傾傾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下意識，他心裏就對那女粉絲不悅了。

  顧傾傾把手機遞給梁詩禾。

  “喏，你聽見了，是慕容涼的聲音，你自己跟他說吧。”

  這叫什麽事啊？

  她親自幫慕容涼的女粉絲打電話給他？

  讓她有機會跟自己偶像說話，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想想都有點生氣。

  世人本就同情弱者，她也不例外，看到她雙腿殘疾，瘦弱可憐的樣子，就想幫忙。

  可人的善良也是有度的。

  一味的善良可不就成白蓮花了嗎？

  她胡思亂想著，梁詩禾已經顫抖著手接了手機，“喂，慕容，我是……”

  “我沒興趣知道你是誰！”她一出聲，就被慕容涼打斷了，他聲音冷漠，絲毫不像剛才的溫柔，“我不是江連城，對自己的粉絲沒那麽大容忍度，顧傾傾是我的女朋友，希望你能理智些，不要再給她帶來困擾！”

  梁詩禾眼眶的淚洶湧而出。

  手指顫抖得快要握不住手機。

  他說，他沒興趣知道她是誰。

  慕容竟是連她的聲音都聽不出了嗎？

  他還說，顧傾傾是他的女朋友，希望她不要給她帶來困擾。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現在慕容不喜歡她了，他喜歡上了別的女孩。

  他不要她了。

  “把電話給顧傾傾！”慕容涼冷聲說，完全沒有一點耐心跟她交談。

  梁詩禾聽話的照做了，微微一抬手，把手機交還給顧傾傾。

  她像是丟了魂魄。

  動作都顯得機械、遲緩。

  顧傾傾接過手機，關上了免提，附在耳邊，“是我。”

  “還滿意？”

  顧傾傾抿抿唇，也不笑，“勉強勉強。我先掛了啊。”

  “等一下。”

  “還有事？”

  幕容涼輕聲說，“以後這樣的事就不要理了，免得影響心情。如果自己處理不好，直接讓林木斯處理，他那個助理是幹什麽吃的。實在不行，像今天這樣，跟我打電話。”

  “哦。”

  她以前遇到這樣的事確實選擇不理。

  可是——

  這姑娘的情況特殊啊。

  雙腿殘疾，還柔柔弱弱。

  根本沒辦法無視她。

  “還有，我後天回國一趟，可以去陪你兩天。”

  顧傾傾一下子來了精神，將梁詩禾拋到了腦後，“真的？！可你不是要拍戲麽？”

  “《徒步沙漠》提名金雞獎了，我要回來一趟，參加頒獎典禮。”

  “原來是這樣，我等你。”

  掛了電話。

  她看向梁詩禾，唇角的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去，掛在了臉上。

  一瞬間又心疼起來。

  女孩看著像小木偶，濕漉漉的眸子一點神彩都沒有，暗淡無光，灰蒙蒙的。

  她整個人動都不會動了。

  顧傾傾懊惱起來。

  她是不是做的過分了？

  她看向林木斯和卡琳，有點無措。

  林木斯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看向卡琳。

  “先送她出去吧，這裏岔路挺多，她一個人估計出不去。”她眼睛瞥向林木斯，“人是你帶進來的，總得為她的安全考慮。”

  林木斯點點頭。

  顧傾傾戴上墨鏡和帽子，林木斯推著梁詩禾，幾人往外走。

  遠遠地，江連城從台階上下來，看到了顧傾傾他們。

  輪椅上的女孩，他隻能看到半張側臉。

  莫名覺得有點熟悉。

  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自從進了這個劇組，他很明顯感覺到顧傾傾在故意疏遠他，甚至有時候她先看到他，她也不主動打招呼。

  非得他主動跟她打招呼，她才回應一下。

  她大多數的回應都是，“好巧啊”，“真巧”，“太巧了”，“哦”，“你也在這兒啊”之類的話。

  巧個屁！

  同一個劇組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碰見了能叫巧合嗎？

  肯定是慕容涼跟她說，讓她遠離他吧。

  幼稚的男人！

  真不知道看上慕容涼哪兒了！

  帥嗎？

  他覺得他比慕容涼帥了不止一倍。

  溫柔嗎？體貼嗎？

  狗屁！

  慕容涼那人成天擺著一張冷臉，看誰都像欠了他錢一樣。

  “喂！城哥，你幹嘛擺出衣服要吃人的表情。”邊上，他經紀人推了他一下。

  江連城拍了一把他的後腦勺，“你才要吃人呢。”

  經紀人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顧傾傾幾人步行從清宮苑出去，走了頗長一段路，將梁詩禾送到能打車的地方。

  “小姑娘，你自己一個人能回去吧？”林木斯彎下腰問。

  卡琳覺得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這姑娘能自己一個人來，難道還不能一個人回去？

  她護著顧傾傾從另一條路走，“叫小劉把車開過來吧，走到那邊停車場有點遠。”

  卡琳話音剛落地。

  不知從哪裏竄出來幾個小記者，圍在顧傾傾身邊，“顧小姐，你是剛下戲嗎，能不能聊一下私人問題，我們……”

  “抱歉，不能。”卡琳冷聲打斷幾個記者的問話。

  林木斯也顧不上梁詩禾了，衝過去，擋在顧傾傾麵前，“不好意思，我們顧傾傾剛拍完戲，有點累，麻煩各位讓一讓。”

  顧傾傾低著頭，壓低了帽簷，不讓他們亂拍。

  其中一個男人注意到邊上的梁詩禾，“這位小姐是跟顧傾傾小姐一起的嗎？請問一下你跟顧傾傾什麽關係？誒，這位小姐，你為什麽哭？是不是顧傾傾小姐欺負你了……”

  “喂！”林木斯擋在那人麵前，“這位兄弟，你亂說什麽呢！”

  卡琳捏了捏眉心。

  就不該一時心軟送這小姑娘過來。

  她深知，眼前這幾位隨便寫點什麽，又會成為顧傾傾的黑料。

  眼下，顧傾傾絕對不能受到一點負麵影響。

  “我給大家解釋一下。”卡琳端上了笑臉，主動開口說，“這位小姐是顧傾傾的粉絲，聽說偶像在這邊拍戲，特意過來看一眼。小姑娘見到偶像難免會激動，情不自禁。顧傾傾心軟，親自送她到這邊來打車。各位的心也都是肉長的，人家小姑娘都這樣了，也都別逼問了。幾位留下名片，下次我們傾傾召開發布會，先邀請幾位參加。”

  幾位記者麵麵相覷，妥協了。

  顧傾傾的身份不簡單，背後靠著一個顧家，確實不能胡亂寫。

  帶頭一個記者遞上了名片。

  林木斯笑著接過，“感謝體諒。”

  不多時，顧傾傾的保姆車過來了，車上下來三個身材魁梧的保鏢，畢恭畢敬站在顧傾傾麵前，“小姐。”

  幾位記者吞了吞口水。

  幸虧沒亂來。

  顧傾傾被他們護著上了車，林木斯和卡琳也跟著上車。

  車子離開了影視城，開往酒店。

  “我說，把那小姑娘扔那兒沒事吧？”林木斯朝後麵看了一眼，“我怎麽還有點於心不忍呢。”

  那姑娘看著挺內向，不愛說話，還脆弱，喜歡哭哭啼啼。

  卡琳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後能別帶著自稱粉絲的人來見傾傾麽，你也看到了，剛才那位，帶來多大困擾。”

  林木斯摸了摸鼻子。

  他以前也沒帶過粉絲見顧傾傾啊，這不看著小姑娘可憐嘛。

  梁詩禾留在了原地。

  泛白的手指緊緊捏著懷裏的背包。

  腦海中來來回回一直回蕩著慕容涼的話。

  覺得心好痛。

  好像快要活不下去了。

  她抬起一隻手抓著心髒。

  臉埋在膝蓋上哭泣。

  幾個小記者見了，也都疑惑。

  怎麽感覺這不像是見到偶像後激動的哭泣，反而像傷心的哭泣。

  難道卡琳撒了謊？

  這事情有內幕？

  如果故意抹黑顧傾傾，人家可能會找麻煩，可如果是真實報道，誰還敢說什麽？

  幾個記者精明的算計著，開始發問。

  “這位小姐，能跟我們說一下發生什麽事了嗎？”

  “你是否是顧傾傾小姐的粉絲？”

  “能跟我們透露一下嗎？”

  “……”

  不管怎麽問，梁詩禾始終不肯開口說話。

  眼見著夕陽西下，幾個記者的耐心也耗光了，收起了攝像機，紛紛離開。

  梁詩禾臉埋在膝蓋上哭了很久，久到整個身體都麻木了。

  下午六點。

  梁銳從工作地方回到家。

  將小小一間房子找了個遍，也沒能找到梁詩禾的身影。

  他有些著急。

  衝到房間，拉開書桌下麵的抽屜，數了數，少了十張一百的。

  突然想起梁詩禾前幾天在他麵前提起的事。

  他衝到她的房間，跪在地上，把床底下的盒子拿出來。

  裏麵的身份證，護照都沒了。

  手機也不在。

  她肯定是去找顧傾傾了。

  這丫頭！

  要氣死他是吧。

  他拿起手機給梁詩禾打電話，同時，拿上東西立刻出門。

  從H市飛到Z省，至少需要五個小時。

  他現在趕過去，也隻能是半夜才到。

  他現在的心情真的無法形容。

  攤上這麽一個不省心的妹妹，他也是既疼惜又莫可奈何。

  電話打通了，卻沒人接。

  這丫頭，真的要急死他了！

  她一個人在外地，腿腳不方便，又不愛與人交流，柔柔弱弱的，看著就好欺負。

  萬一遇上壞了可怎麽辦？

  想到這裏，梁銳急得眼眶都是紅的。

  “接電話啊，小禾，小禾，怎麽不接哥哥的電話……”

  這嘴上不停念叨，電話終於接通了。

  “小禾，你在哪兒？快急死哥哥了。”

  接電話的是個男人，“這姑娘是你妹妹？”

  “你是誰？！”梁銳一下子警惕起來。

  “我是顧傾傾的助理林木斯，你妹妹今天下午來找我們家藝人，都鬧上新聞了。”林木斯耐心說，“本來我們離開了的，可這姑娘一個人在路邊待了幾個小時，聞消息而去的記者太多，推擠之下，她從輪椅上摔到了地上。我們從新聞上看到了才將她接到酒店，你既然是她哥哥，我把地址發給你，你趕緊過來把她接回去吧。”

  梁銳聽了，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在路邊待了幾個小時？

  還被記者圍住，從輪椅上摔倒了？

  “她、她沒受傷吧？”他聲音顫抖。

  “這倒沒有。”林木斯喘口氣說，“方便的話，請快點過來接她吧。”

  他聲音聽起來很無奈。

  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梁銳連聲道謝，又帶著歉意說，“實在抱歉，我在H市，到那邊可能要到淩晨。”

  林木斯微微一愣，“……行吧。”

  “等一下！”梁銳不放心的說，“能不能幫我妹妹弄點吃的，她夜晚習慣吃麵條。”

  林木斯：“……”

  他轉頭看著房間裏這一聲不吭的姑娘，無奈地搖了搖頭。

  梁銳掛掉電話後，點開了新聞。

  眉心緊緊蹙了起來。

  梁詩禾的照片清晰地因在上麵。

  萬一被慕容家的人知道了該怎麽辦？

  他揉了揉眉心，此刻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還是想辦法盡快找到小禾。

  他翻了翻照片下麵的文字內容。

  倒還算正麵。

  隻說某殘疾女孩去見偶像顧傾傾，臨走時，顧傾傾將人親自送到路邊，之後，小姑娘回家困難，顧傾傾派了助理親自接。

  不少網友路轉粉，黑轉粉。

  都在為顧傾傾的善心舉動點讚。

  顧傾傾待在酒店裏，完全沒有因為新聞開心。

  她心裏清楚是怎麽回事。

  林木斯敲了敲門，進了她房間。

  “那姑娘情況怎麽樣？”

  “剛跟她哥哥打過電話了，正在趕來的路上。”林木斯一字一頓說。

  顧傾傾點點頭。

  “她沒事吧。”

  林木斯坐在沙發上，把玩著手裏的手機，“我將她抱到床上了，不肯說話，也不肯吃飯，一個勁兒的哭。我也沒辦法了。”所以，他才跑到這邊躲一躲。

  他拍了拍顧傾傾的肩膀，“行了，哪個明星沒有幾個狂熱粉，別煩惱了。”

  ——

  同在娛樂圈的言琪，也看到了這條新聞。

  她點開照片，放大了仔細看。

  這女孩……

  樣貌跟五年前一點沒變，還這麽纖瘦羸弱，惹人憐愛。

  怎麽回事？

  不是出國了嗎？

  怎麽還找上顧傾傾了？

  她愣了幾秒，當即打電話給慕容涼。

  “你在幹什麽？”

  慕容涼接到她的電話還有些意外。

  自個這小姨很少給他打電話，他一手插在褲兜裏，聲音冷淡，“在M國這邊，拍戲，你應該知道。”

  言琪也不在乎他態度冷漠，直入正題，“你當年跟梁詩禾斷幹淨了嗎？”

  慕容涼一愣，聽到梁詩禾三個字時，身子微僵，聲音冷了幾分，“言琪，這不關你的事。”

  言琪氣得七竅冒煙。

  這下，竟是連小姨都不叫了。

  沒大沒小的臭小子！

  “慕容涼！”言琪扯著大嗓門吼道，“你以為老娘稀罕管你的破事啊。你的前女友找上你的現任女友了，這算什麽事兒啊！我就問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可告訴你，顧傾傾是個好姑娘，你別幹出後悔的事！別說顧家不放過你，你爺爺那兒你也別想好過！”

  嗬！

  誰還沒有點脾氣啊。

  慕容涼擰著眉，“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言琪還是氣哄哄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也對。

  他人在M國，雖身在娛樂圈，平時卻不愛關注八卦，不知道很正常。

  言琪深呼吸了幾次，想通了也不生氣了，“算了，你自己看新聞吧。你別嫌我煩，我一定要警告你，該斷的感情就斷幹淨，別拖泥帶水。別一看那姑娘哭哭啼啼就不忍心了，愛情能和同情混為一談嗎？”

  慕容涼抿抿唇，不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打開了瀏覽器，頁麵的頭條新聞。

  一眼就看到了那張照片。

  梁詩禾。

  邊上還有顧傾傾，卡琳，林木斯三人。

  他掃了一眼文字內容，好在沒有一個負麵字眼。

  腦海中，倏然想起下午那通電話。

  女粉絲？

  懷過他的孩子？

  再仔細回想那個聲音。

  “喂，慕容，我是……”

  確實是梁詩禾的聲音。

  慕容涼想起了五年前的事，麵色陡然變得凝重。

  他握著手機，想要給顧傾傾打電話。

  卻又有些猶豫。

  按照目前的情況看，那丫頭根本都還不曉得過去的事。

  怎麽跟她解釋？

  況且，那些事，在電話裏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

  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心亂如麻。

  竟有些坐不住了。

  有些事，他不允許她從別人的口中知道。

  思考片刻後，慕容涼給田譯打電話，讓他訂機票，即刻回國。

  一刻都不能等了。

  他必須回國！

  他邊往外走，邊打電話給森特導演請假，說了許多抱歉的話。

  田譯拎著一個包，累得氣喘籲籲，“慕容哥，有什麽急事啊？這麽著急回國，金雞獎的頒獎典禮還需要好幾天呢，你這也回得太早了，不會因為顧小姐吧。”

  “能少說點話麽？”

  田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