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你答應我,不許碰她
作者:三月棠墨      更新:2021-08-29 13:44      字數:5356
  程昊彎腰,將飄落在地上的紙撿起來。

  一眼看到了最上麵康誠醫院的標誌。

  他眉心一擰,繼續往下看。

  被鑒定人:盛北瑜。

  待一行行看完,知道這是什麽以後,程昊整個人劇烈顫抖起來。

  盛北瑜她、她竟然去做了那種鑒定!

  他昨晚到底說了什麽?

  “什麽千金小姐?你眼下這麽急著倒貼的樣子,根本跟街邊那些女人沒區別!想必也不是處吧……”

  所以呢?

  她竟是為了證明她的清白,這麽踐踏自己的尊嚴。

  她是盛家的千金小姐啊!

  想到她昨晚淚流滿麵的樣子,想到她咬牙切齒說恨他的樣子。

  又想到兩人交往時,她抱著他胳膊撒嬌的樣子。

  心不受控製的痛起來。

  盛北瑜,你厲害,真是厲害!

  將我所有的偽裝擊破。

  “程昊。”

  薑一瀾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程昊慌忙之下,將手中的鑒定單捏成了紙團,塞進了褲兜。

  彎腰撿起地上的快遞包裝和密封袋。

  薑一瀾走了過來,正要說什麽,程昊倏然轉身,“我現在有點事要去處理,你乖乖待在別墅裏。”

  話落,他飛快地下樓。

  薑一瀾愣在原地。

  到底什麽事?

  他好像很著急,情緒很激動。

  她快步走到陽台上,卻隻能看到程昊的車子絕塵而去。

  抿了抿唇,她心裏有些沉重。程昊給她的感覺太神秘,也太沒有安全感。

  他像風,她想要抓卻怎麽也抓不住。

  她低眸看著中指上的訂婚戒指,輕輕用手指摩挲。

  又摸了摸自己的無名指,陷入了沉思。

  程昊一腳踏下去,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在路上疾馳。

  為了避免薑一瀾知道他跟盛北瑜的關係,手機上關於盛北瑜的東西都刪了,包括電話號碼。

  但是,他記在了心上。

  他插上藍牙耳機,給盛北瑜撥打電話。

  此刻——

  盛北瑜正坐在一家咖啡廳裏,看到桌麵上的手機響起,淡淡的瞥了一眼。

  程昊來電。

  這麽快?

  比她預想中的還要快。

  他以為,他看到鑒定單的時候,至少要猶豫許久。

  咖啡廳的服務生提醒,“小姐,你的手機響了。”

  手機響了好幾聲,這位小姐卻遲遲未接。

  盛北瑜笑笑,“我知道。”

  她在手機上劃拉了一下,拒絕接聽。

  程昊聽著手機裏一遍又一遍的機械提示音,頭都快大了。

  足足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

  盛北瑜都拒絕接聽。

  隔了許久,給他發了一條短信。

  “我在杏林公園。”

  盛北瑜所在的咖啡廳附近有一個公園,杏林公園,因種了大片的杏林而出名。

  程昊看到短信,第一時間趕到了杏林公園。

  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鍾。

  遠遠地,看到盛北瑜走來。

  下午兩點,正是陽光強烈的時候。

  盛北瑜穿著雪紡的長袖裙,微微眯著眼睛向他走來。

  姿態優雅。

  程昊垂放在兩側的手青筋暴起,衝過去,握住她的肩膀,“盛北瑜!你、你……你存心的!”

  他氣得話都說不清楚。

  她就是存心的!

  利用他對她的感情來逼他。

  她曉得,不管她怎麽對他,他都毫無怨言,所以,她就傷害自己給他看。

  她贏了。

  他輸得一派塗地!

  盛北瑜淡然的拂開他的手,“你想多了,我就是想證明自己的清白而已。不知道鑒定結果你還滿意嗎?”

  程昊的手,緊握成拳,捏得咯咯作響。

  “盛北瑜,你非要這麽陰陽怪氣地跟我說話嗎?”

  “是你!是你先那樣對我的!”盛北瑜咆哮。

  程昊啞口無言。

  盛北瑜壓下怒氣,平複情緒,仰頭看著他,聲音平靜如水,“程昊,我最後問你一遍,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

  程昊:“……”

  “如果你說不,從明天開始,不,從下一秒開始,我就忘了你。你曉得的,我是盛家的人,隻要傳出我想相親的消息,多的是男人願意娶我。你可以娶別的女人,同樣,我也可以嫁給別的男人,我…。唔。”

  程昊直接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媽的!

  活了二十多年沒見過這麽能擾亂他心緒的女人。

  打她舍不得。

  罵她,他心痛。

  連吼她一句,她也能折騰出這麽多事情來。

  做處女鑒定?

  也就她這傻不拉幾的豬腦子能想得出來。

  簡直能氣死他!

  操!

  程昊邊狠狠地吻她,邊在心裏吐槽。

  盛北瑜愣了一秒,旋即環住了他的脖子。

  她就知道,他是喜歡她的!

  她賭對了!

  兩人在杏林裏擁吻,稀鬆的樹枝下投下偏偏斑駁光影。

  顯得靜謐美好。

  良久,程昊的唇與她分開。

  盛北瑜分明喘息不過來,卻還在糾結著心裏的疑問,“你到底……為什麽要跟姓薑的那個女人訂婚?”

  她討厭那個女人,竟是連她的名字都不願意說。

  猜到她心思的程昊,覺得好笑。

  事情發展到眼下這地步,已經超出了他預想的範圍太多。

  該不該告訴她實情?

  該怎麽告訴她。

  他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那些事情發生的時間太久遠了,久遠到他都不願意去回憶。

  程昊一隻手撐在樹幹上,手指摳著樹皮,像是在極力克製情緒。

  他叫蘇昊,並不叫程昊。

  程是他母親的姓氏。

  蘇家在二十多年前也算貴族。

  自然不能跟四大豪門、薑家、秦家這樣的豪門世家相比。

  他父親蘇勤在H市白手起家。

  開了一家食品公司,專製冷飲。

  父親為人寬厚溫良,行事又沉穩謹慎,不出幾年,生意做得頗大。

  在H市小有名氣。

  不久後,蘇勤遇到了他一生摯愛,程茹,也就是程昊的母親。

  兩人結婚,生子,撫養孩子,一切水到渠成。

  生意日漸做大,惹得商業圈裏不少人紅眼。

  薑振聰便是其中一個。

  按說,薑氏集團專賣電器,與食品公司實在構不成競爭。

  薑振聰這人,好色陰毒,首先看上的不是蘇家的企業,而是蘇勤的女人程茹。

  程茹是大學音樂老師,人美聲音美。

  薑振聰見過她一次,便茶不思飯不想,一心想要得到她。

  想得到蘇勤的老婆還能怎麽辦?

  隻要蘇勤死了不就得了?

  心裏存了這樣的想法,便雇人剪斷蘇勤私人車的刹車線。

  毫無意外,蘇勤死了。

  死於車禍。

  車子跌下高速公路防護欄,連車帶人爆炸了。

  一點痕跡都沒留。

  程昊始終記得那天晚上,下著大雪,寬敞明亮的客廳溫暖如春。

  他親眼看到薑振聰闖進了他家,把母親摁在床上。

  他上去對他拳打腳踢。

  才六歲的孩子,拳頭打起來跟撓癢癢一樣。

  薑振聰狠狠一甩手,他撞到了牆上,趴在地板上動彈不得。

  耳邊傳來布帛撕裂聲,母親痛苦的嗚咽聲,以及薑振聰的淫笑聲。

  那聲音足足持續到了半夜。

  即使過去這麽多年,那些聲音,依舊如魔音繞耳般時時在腦中回響,折磨得他痛苦不堪。

  還記得那個灰蒙蒙的早晨,薑振聰離開,笑著說,會帶母親回家,甚至連他這個小雜種一起撫養都不會介意。母親拖著殘破的身子從床上起來,抱著他小小的身體,哭著說對不起,說了很多遍。

  那個時候,他大抵不懂母親為什麽要跟他道歉。

  後來,他懂了。

  母親就是在那個灰蒙蒙的早晨從高樓上跳了下去。

  她口中的對不起,是想告訴他,她不能再陪伴他了。

  其實他根本一點都不怨母親。

  在同一天裏,丈夫去世,自己被人淩辱,沒有哪個女人能忍受,更何況,母親與父親伉儷情深,她更是無法忍受。她選擇用結束生命來結束這份痛苦。

  最終,蘇家的資產全部落入薑振聰的囊中。

  當年那個六歲的小男孩離開了H市。

  如今二十六歲程昊回到了H市。

  程昊的思緒回轉,看向盛北瑜,眼眶紅了一圈,他聲音低啞暗沉,“別問行嗎?”

  他不想讓她知道那些不堪的往事。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弄死薑振聰,整垮薑家。

  他做的是殺人犯法的事情啊!

  這些事,根本不能讓單純的她知道。

  盛北瑜從他眸中看到了隱藏深處的傷痛,不忍心繼續追問了,緊緊環住他的腰,“我不問了。那你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程昊張了張嘴,喉嚨哽住了。

  不是不喜歡,是不能喜歡,不配喜歡。

  盛北瑜皺著眉仰頭看他,“這問題很難回答嗎?喜歡或者不喜歡,三兩個字而已。你要是不說,我明天就找男人……”

  “愛。”他一個字,打斷了她的話。

  他真是敗給她了。

  盛北瑜眨著晶亮的眸子,他愛她?

  “你剛剛說了什麽?”反應過來的她,問道。

  剛才那輕飄飄的一個字,好像都沒聽清楚,萬一聽錯了,豈不是自作多情了?

  盛北瑜抱著他的腰,輕輕搖晃,“你剛才說了什麽啊,再說一遍。”

  程昊:“沒聽到就算了。”

  盛北瑜:“……”

  這人怎麽這樣啊。

  “你要是不肯再說一遍,我明天就找男人相親,結婚去!”

  程昊:“……”

  她威脅人上癮了是吧。

  “說不說?你說不說?你……”

  “我愛你!”這一回,他聲音大了一些。

  很清晰的三個字,叫人聽清楚了。

  盛北瑜開心的笑了。

  這麽多天受的委屈此刻都化為烏有。

  愛情的力量真挺神奇的。

  她歪著腦袋問,“那你不喜歡姓薑的女人對吧?”

  “明知故問。”

  “嘿嘿。”盛北瑜突然就樂了,樂了沒兩秒又停下來,“那你跟她訂婚……是有苦衷的嗎?”她問得小心翼翼。

  他的過去她可以不問,但有些事情她必須弄清楚。

  程昊輕嗯一聲。

  “你會跟她結婚嗎?”她又問。

  程昊沉默了。

  他不確定會不會跟薑一瀾結婚。

  如果事情進展得順利,他就能在兩人結婚前解決了薑振聰和薑家。

  如果進展不順利,他隻能跟薑一瀾結婚,拖延時間。

  這也是他當初為什麽和盛北瑜分手。

  他給不了她想要的未來。

  見他沉默,盛北瑜眸光逐漸暗淡,抿抿唇,小聲說,“就算迫不得已要結婚,也不要碰她好不好?”

  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了。

  不能忍受,他跟別的女人在床上翻滾。

  “北瑜,其實你……”忘了我會過得比較幸福。

  盛北瑜知道他要說什麽,甩開他的胳膊,“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你不要勸我。你剛才不是說了愛我嗎?既然愛我還能讓我放手嗎?”

  “你答應我,不許碰她!”她拿出千金小姐該有的刁蠻任性。

  程昊突然將她擁入懷中,“我答應你。”

  盛北瑜埋在他懷裏,唇角淺淺地勾起。

  很久很久,兩人仍然保持著擁抱的姿勢。

  “程昊,我還要再問一個問題。”

  “問。”

  “你……”她停頓了一下,不曉得這個問題會不會觸及他的傷心事,卻還是有些忍不住,“你……你跟薑家是有恩怨嗎?”

  她左思右想也隻能想到這麽一個原因。

  他跟薑家有恩怨,所以,不得不接觸薑振聰唯一的女兒薑一瀾,然後獲取薑一瀾的信任,從而進入薑家。

  是這樣嗎?

  可他到底想做什麽?

  算計薑家?

  還是有別的目的?

  他做這些事會有危險嗎?

  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問。

  她確實不想逼他將他過去的事都說給她聽,可她不能不擔心他的未來和人身安全。

  程昊無聲歎息,覺得這姑娘太聰明了。

  從他三言兩語中便猜到了幾分真相。

  “是有恩怨。”他回答。

  盛北弦倏然從他懷裏掙脫,看著他,“你事成之後能全身而退嗎?”

  程昊眼眸幽暗深邃,仿若一潭深不見底的水。

  殺人犯法,豈能全身而退?

  這隻是他以前的想法。

  眼下,他有了她,不能拿自己的未來和終身自由作為代價了。

  他會找別的辦法報仇,就算不能要了薑振聰的命,也要讓他在監獄裏一輩子不能出來!

  “你別擔心,我能保護好自己。”

  盛北瑜皺著眉,“我能幫你嗎?”

  “不能!”他語氣嚴肅起來。他原先瞞著她,就是不想讓她卷進他的仇恨。

  “你要做的就是安心等我。”程昊扶著她的肩膀,“別讓我擔心,行嗎?”

  盛北瑜抿唇點點頭。

  “還有,這種事下次不許做了。我為昨天的事向你道歉。”

  “哪種事?”

  “還裝傻?”程昊從褲兜裏掏出捏成一團的鑒定單,“你就是故意糟蹋自己惹我心疼是吧?”

  盛北瑜從他手裏拿回紙團,展開了,正是她早晨給他寄過去的鑒定單。

  她偷偷看著他。

  突然笑了。

  “你笑什麽?”程昊沒好氣說,“我知道我看到這張單子的時候有多生氣嗎?恨不得掐你的脖子。”

  盛北瑜揚了揚手拎的鑒定單,“其實啊,我沒做鑒定。”

  程昊:“?”

  “我確實去醫院了,讓景堯哥哥給我找了一個可靠的婦科女醫生。我到了婦科才知道,原來鑒定這玩意兒,還得光著下身,讓人看來看去,摸來摸去。”盛北瑜說到這裏時,臉紅了,“那我當然不樂意了!反正景堯哥哥跟醫院醫生都熟,弄張鑒定單還不是很容易的事。”

  程昊:“……”

  他愣了半晌,神色不自然道,“景堯哥哥?叫這麽親熱?”

  “我從小到大都是這麽叫的啊。沒覺得親熱。”

  “以後不許這麽叫。”

  “你管我!”

  ——

  下午六點。

  楚心之回到盛家老宅。

  正廳裏,盛北瑜靠在沙發上,手裏端著一盤水果沙拉,邊哼著歌邊吃水果,手裏握著個遙控器不停換台。

  心情這麽好?

  跟早上從家離開的時候,判若兩人。

  “唔。”盛北瑜看到她,放下遙控器,“大嫂回來了。”

  “嗯。”楚心之走過去。

  盛北瑜是真的心情很好,麵上都是粉紅色的光澤。

  整個人仿佛籠罩在戀愛氣息中。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盛北瑜被她盯得不自在,訕訕地笑,“大哥沒跟你一起回來?”

  “他公司最近挺忙。”

  “哦。”她隨意哦了一聲。

  “你……”楚心之看著她的臉,“你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盛北瑜放下玻璃盤,拍拍自己的臉,“表現的很明顯嗎?”

  楚心之聳聳肩,“簡直不能再明顯。”

  盛北瑜嘿嘿一笑,可能真的是她心裏太欣喜了,不自覺就表現在臉上了。

  她捏著叉子紮了一小塊菠蘿,喂給楚心之,“我就是開心,掩飾不住了都。”

  楚心之不客氣地張嘴吃下,“和程昊講明白了?”

  “你怎麽知道?”

  “猜的。”

  楚心之嚼著嘴裏酸酸甜甜的菠蘿,嘖嘖了兩聲,猜都能猜到好嗎?

  她這麽開心,肯定是因為程昊。

  可程昊已經訂婚了,是不可挽回的事實。

  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程昊跟薑一瀾訂婚有苦衷,而且,他已經跟盛北瑜解釋清楚了。

  楚心之拍拍她肩膀,“感情的事,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別人說再多也不可能代表你個人的看法。”

  她跟程昊認識這麽多年,他都沒告訴跟薑一瀾訂婚的實情,足以說明他要做的事後果嚴重,且必須保密。

  隻希望他能跟盛北瑜最終能走到一起。

  “嗯。我知道的。”盛北瑜笑著點頭,“謝謝大嫂。”

  楚心之看著她,笑道,“謝我什麽?”她也沒做什麽啊。

  盛北瑜微微一愣,想了想說,“反正就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