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

  兩人在外麵吃了晚飯才回到老宅。

  盛北弦擁著楚心之進門。

  林管家瞧著兩人，低著頭笑了。

  看樣子是和好了。

  他就說嘛，小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轉眼就和好了。

  盛北弦捏捏她的手，突然笑著說，“都忘了跟你說，彥彥那小子會叫爸爸了。”

  “啊？”楚心之瞪大眼睛，眸中滿是驚訝。

  等她反應過來，頓時有些吃醋，“彥彥呢？”

  管家說，“剛才在地上爬，把身上弄髒了，張曉和我家那口子抱著小小少爺們去洗澡了。”

  正說著話，張曉和林嫂抱著兩個小家夥下樓。

  洗了澡，兩個小家夥擦了爽身粉，穿著粉色的小肚兜，頭發濕嗒嗒的搭在頭皮上，手裏還抓著洗澡時玩的小鴨子玩具。

  萌得不要不要的。

  “大少爺和少夫人回來了。”林嫂笑著說。

  楚心之點點頭，從張曉懷裏抱過彥彥，坐在沙發上。

  張曉神色怔怔地，有些不敢直視楚心之。

  聽林管家說，大少爺和少夫人昨晚吵架了，少夫人一大早就離開了老宅。

  她越想越不對勁。

  覺得事情好像真的跟郭雪有關。

  她又不敢拿話試探少夫人，以少夫人的聰明，她一問，她肯定就知曉了。

  “彥彥，乖，叫媽媽。”楚心之心思全在彥彥身上，覺得小家夥先叫了爸爸不公平。

  彥彥一見到媽媽就分外興奮，顧不上叫媽媽，一個勁兒往她懷裏鑽，“呀呀…。”

  楚心之糾正，“不是呀呀，是媽媽。”

  彥彥：“咿咿……呀……”

  楚心之：“……”

  盛北弦抿唇笑笑，將小爍抱在懷裏，看了眼管家，隨口問，“爺爺奶奶呢？”

  “老爺子和老夫人在後院亭子裏納涼呢。”管家笑著回。

  盛北弦把小爍放在沙發上，發話，“張曉，去將我書房裏的茶杯拿過來。”

  張曉定定神，轉身抬步上樓。

  她在書房裏轉了一圈，在桌上仔仔細細找了，並沒有看到盛北弦專用的那一個青花瓷的茶杯。

  心想大少爺是不是記錯了。

  背後驀地有一道陰沉沉的視線。

  她嚇得轉過身，肩膀微微顫抖，“大少爺，我、我沒找到茶杯。”

  本來沒找到茶杯也不是什麽大事，可能因為她心虛，特別害怕。

  盛北弦麵上攏了一層寒霜，冷聲開口，“明天收拾東西，離開盛家。”

  他話語簡潔，卻是讓張曉第一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肩膀顫抖得更厲害。

  “大、大少爺，我……”她也不曉得該說什麽，嗓子啞得厲害，好像不會說話了，最後，隻說了一句心中的疑惑：“大少爺，我犯了什麽錯，要趕我走。”

  大少爺不至於知道她給郭雪傳消息的事。

  難道就因為她沒找到茶杯？

  不可能。

  不可能是這個原因。

  她心裏恐慌極了。

  她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在別的家裏做事，不可能有盛家這樣好的待遇。

  家裏老爺子老夫人和善，少夫人也好相處。

  月薪更是高出別的家好幾倍。

  “我開除個下人還需要跟你解釋？”盛北弦冷冷反問。

  張曉臉色蒼白，眼眶裏泛著淚花，嘴唇微顫，“大少爺，我……”

  她真的不想離開啊！

  “明早起來，別讓我看到你。”一記狠戾的眼神遞過去，打斷她的哭訴，“楚楚要是問起，你就說自己想離開了。”

  他並不想讓寶貝被這些糟心的事擾了情緒。

  郭雪在他出包廂的第一時間攔在他麵前，他不相信這是巧合。

  肯定有人跟郭雪說了他的行蹤。

  聯想到他臨出發前，張曉問了他這個問題。

  張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如果不是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她這一下子，膝蓋估計會傷得不輕。

  “大少爺，我知道錯了，你別趕我走，我真的知道錯了。”她著急、慌亂，淚水洶湧而出，“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張曉不了解盛北弦，他說出的話，斷然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眼下，就算她眼淚流幹了，好話說盡了，也是沒辦法在盛家待下去。

  盛北弦冷冷地睨著眼前這女人，分外不耐煩。

  “收拾東西，滾！”他一字一頓，毫不留情。

  “大少爺！”張曉哭喊著尖叫一聲，急著在地上磕頭，腦袋磕在鋪了地毯的實木地板上，發出咚咚咚的悶響，“大少爺！求求你了，再給我一次機會，真的，最後一次。”

  盛北弦擰眉，本想悄無聲息地將她趕出盛家，誰知這女人這般死皮賴臉。

  書房的門沒關，尖叫聲傳到樓下。

  林嫂皺眉往樓上看了一眼，“怎麽回事？聽著像張曉的聲音。”

  “我上去看看吧。”楚心之把懷裏的彥彥抱給林嫂，抬步上了三樓。

  在自個臥室裏玩玩具的楚默聽到響聲，也從房間裏出來。

  楚心之摸了摸楚默的小腦袋，“還沒睡？”

  楚默搖了搖頭，握著她的手。

  楚心之牽著他往書房走，在門邊站定，瞧見張曉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一下一下，咚咚咚的聲音很響。

  不是讓她上樓拿茶杯嗎？

  怎麽弄成這樣？

  楚默也愣愣地看著，不知這是個什麽情況。

  “寶貝怎麽上來了。”盛北弦麵上的冷色緩和了幾分，攬著她，轉過頭看向張曉，眼神陡然冰冷。

  “少夫人，我不想離開盛家，你幫我跟大少爺說一聲。”張曉抬起頭，滿麵淚痕，額頭紅了一片，哀求道，“少夫人，我求求你了，別趕我走。”

  大少爺素來聽少夫人的話。

  隻要少夫人肯為她說話，讓她留下來，大少爺肯定會鬆口。

  張曉存了這樣的心思，哭得越發委屈，跪著走到楚心之麵前，抽泣著說，“少夫人——”

  “閉嘴！”盛北弦厲聲打斷。

  張曉瑟瑟發抖，想說話，卻又不敢說話。

  楚心之仰著臉看向盛北弦，“怎麽回事？”

  盛北弦睨了眼張曉，神情頗厭惡，聲音不耐煩地說，“她跟郭雪透露了我昨晚在金城會所的消息。”

  張曉神色微怔，一雙聚滿淚水的眸子圓睜。

  大少爺他……知道了！

  他什麽都知道！

  “少夫人……”張曉微微咬著下唇，默默流淚，再不敢像剛才那樣大哭大喊，“少夫人，我不是有意的，我以為我表姐就算知道了大少爺的行蹤，也不會對他做什麽，我沒想傷害你和大少爺之間的感情。”

  “真的。”她抿唇，懊喪不已。

  是的，她後悔了。

  她不該心存一絲僥幸。

  張曉擦擦眼淚，“少夫人，是我一時糊塗，做錯了事，求你了，看在我照顧了兩位小小少爺幾個月的份兒上，饒了我這一次。”

  盛北弦圈著楚心之的腰，輕輕捏了一下。

  她曉得他的意思。

  她又不是傻白甜，沒道理別人做了背叛她的事，她還拿著一顆寬容之心去對待別人。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這話不假。

  張曉剛來盛家時，心思單純，一心想留在盛家工作，隻知道埋頭苦幹。

  哪怕郭雪想讓她偷設計稿，她也一字不差的向她匯報。

  如今……

  張曉清楚郭雪的為人，難道就沒想到她這樣做的後果？

  說什麽沒想傷害她跟北弦之間的感情，都是借口吧。

  楚心之低垂下眸子，淡淡地說，“明天去林管家那兒把這個月的工資結了吧。”

  張曉難以置信地看著楚心之，“少夫人……”

  “不用說了！”楚心之神色漸冷。

  突然感覺到手指緊了緊，她低頭，對上楚默一雙楚楚可憐的藍眸，心不由一緊。

  張曉自知說什麽也沒用了，低頭捂著唇離開了書房。

  怨得了誰？

  一念之差，她當初要是沒答應幫郭雪，就不會有這樣的下場。

  楚心之跟盛北弦說了一聲，牽著楚默回到他的房間。

  海綿寶寶造型的書桌上，堆了不少書本，還散亂著一些玩具。

  楚默鬆開楚心之的手，跑著書桌邊，拿著鉛筆在本子上寫下一行字。

  這孩子很聰明，才上半個學期的幼兒園，已經會寫許多字。

  “楚楚媽媽，你會不會趕我離開？”

  楚默是看到楚心之趕走張曉，心裏有些害怕。

  他很懂事。

  他心裏清楚，他管楚楚叫媽媽，但他跟小爍和彥彥不一樣。

  兩個小弟弟是從楚楚媽媽肚子裏生出來的，是她的孩子。

  而他，是她從外麵撿回來的。

  楚心之鼻尖兒有些酸，揉著他黑亮的軟發，柔聲說，“當然不會。隻要默默不離開媽媽，媽媽當然不會趕默默離開。”

  楚默撲在她懷裏，不停搖頭，好像在說他永遠不會離開。

  “默默是小爍和彥彥的小哥哥，等他們長大了，默默還要帶著他們上學呢。”楚心之抱抱他，輕聲說，“默默是乖孩子，媽媽才舍不得默默。”

  楚默點點頭。

  楚心之一直哄到他入睡，才從房間裏出來。

  悄悄地關了房門，她定定神往對麵臥房裏走。

  開門的瞬間，愣住了。

  盛北弦光著身子從浴室裏出來，浴巾鬆垮垮地圍在腰間，感覺輕輕一扯就能掉下來。

  “幹什麽去了？”他走過去，將她拽進懷裏，聲音輕緩魅惑地說了這麽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楚心之呃了一聲，開口說，“默默那孩子心思敏感，我去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