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吉暢遊在這個名曰禹餘天的真實與虛假之間的世界。

  在雷海中翱翔，於雷光中修行。

  他漸漸的，開始理解更多，也掌握更多。

  這些都是些雷法的理解。

  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說不出來，也無法形容。

  知道就是知道，理解就是理解。

  “果然，老神仙就是雷祖了吧！”

  “三清之中的雷祖，掌握雷法的道祖？”

  “藍星上的神霄派老祖宗？！”

  他想著：“我回去後，得仔細查查神霄派的曆史了！”

  這樣他就可以逆推出老神仙的身份了。

  遊玩了一會後，徐吉便又來到那個老神仙開辟的幻境之中，看了一下。

  幻境依舊是一片混沌、虛無。

  隻有那些神雷、電光交織而成的數字與圖像，在腳下顯化。

  兩千裏幻境，寸草不生。

  將神通收起，徐吉便脫離了幻境，也從所謂的‘禹餘天’之中回歸。

  眼前依舊是魯山上的洞府之景。

  靈犀童子就站在他麵前，低著頭，看上去已經等候很久了。

  “有事情？”徐吉問道。

  “回稟天尊……”靈犀童子說道：“適才，孟公焚香上稟，言及莒國百姓，反抗齊國暴政，已然攻克計城，遣使來柳城了……”

  徐吉站起身來，問道：“果然？！”

  “果然！”靈犀童子低下頭去。

  徐吉掐指一算，無數因果線在指間跳躍、明晰，柳郡之外，那莒國過去數年的一切大勢變化，氣運漲跌，在心中明了。

  莒國，隻是小國而已。

  地方不過千裏，人口最多不過三十五萬。

  還一直被柳郡虹吸效應所影響，大批人民逃亡。

  這些年來，起碼有著十幾萬莒國人逃來柳郡。

  柳郡東部邊境，靠海的一個縣，幹脆莒國人占了五成！

  不獨莒國如此。

  與柳郡接壤的曹、宋、紀、薛等七八國，也都被柳郡所虹吸。

  這是小國的必然。

  也是智慧生命的天性！

  無論是藍星，還是這個神話世界都是如此！

  富國、大國、強國，永遠不缺光環。

  而窮國、小國、弱國，則連自己的命運，也不能自主！

  曆史大勢，滾滾而來，洶洶而至。

  其實，根本就兩個字。

  經濟！

  在這個神話世界，也是如此！

  雖是道法顯聖，卻也脫離不了經濟。

  不然，修道之人，何必強調：財侶法地？

  且將這財，放在最前麵，最顯眼的位置？

  柳郡，民富地靈！

  這些年來，無論是齊國派來的探子，還是其他各國派來的細作。

  來了柳郡的，就幾乎沒有回去的。

  特別是修士們！

  傻子才走！

  此地，人傑地靈，山川秀麗，靈氣充沛。

  更重要的是——資源充沛！

  柳郡的香銅、柳郡的靈糧和柳郡山川之間比其他地方要高出一倍以上的靈氣。

  都像磁鐵一樣，牢牢吸附著每一個來到柳郡的人。

  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

  也不管是妖族，還是水族。

  所以，不知不覺之間，柳郡的形象，從‘匪區’變成了‘仙土’。

  徐吉指頭掐動。

  便回溯了月前那莒國都城之中，王宮殿堂之上的景象。

  數千名凡人武者，衝入莒國王宮。

  然後，王宮的守衛和修士們反水了，站到了起義者一邊。

  一天之內，王宮內外的抵抗，就已經被鎮壓。

  莒候和數百名齊國派來的修士，或擒或死。

  “恭迎柳郡天尊，眾生平等，解放莒國！”

  耳畔，因果線中有著這樣的呐喊聲在回蕩。

  在因果的回想著，徐吉甚至看到了，有著莒國的仙種神裔，也持著法寶，加入了起義軍，高呼著：“恭迎柳郡天尊，眾生平等，解放莒國！”的口號。

  而且為數眾多，看上去，幾乎是整個莒國的上層修士都已經反了，站到了起義軍一邊。

  徐吉指頭一彈，嗬嗬笑起來：“想不到傳說是真的！”

  “隻要強盛，自有大儒釋經！”

  想想數年前，柳郡還是那些上層公卿、貴族眼裏的洪水猛獸呢！

  不意，短短數年，便一切翻轉。

  那齊公，也是真有本事！

  連莒國修士都能逼反！

  仙種神裔，自己造自己的反！

  有趣！有趣！

  徐吉知道，莒國，隻是一個開始！

  就像多米諾骨牌，隻是倒下的第一張牌。

  他甚至毫不懷疑，隻要他能善待莒國的仙種神裔們。

  一年之內，柳郡勢力，就會鯨吞整個東南！

  曹、薛、紀、茱這樣的小國，定是舉國來降。

  便是宋、齊這樣的大國，若得知今日柳郡的情況，恐怕也會躁動。

  但……

  憑什麽？

  憑什麽要善待那些舊日的仙種神裔？

  憑什麽要讓他們可以繼續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

  仙種神裔和人民，永遠不是一路人。

  可以使用，但必須進行改造。

  當然，必須注意方法。

  不能將所有的舊勢力，都逼成敵人。

  徐吉明白，這個事情茲事體大。

  恐怕，不僅僅是柳郡上下在看著他的決定。

  那曹、薛、紀、宋、齊等國國內的權貴也在看著。

  南方的楚、陳、蔡等國也在看著。

  這樣想著，徐吉就停下感知，對靈犀童子說道：“汝去告知孟白……”

  “莒國眾生，既然起義，以本座之名，而革其仙神之命！”

  “便當依柳郡製度！”

  “眾生平等，廢黜一切舊禮法、舊爵位、舊神職！”

  “一切權力，收歸人民！”

  “而莒國仙種神裔之中，血債累累，民憤極大者，當公審定罪，不得寬宥！”

  “至於其他仙種神裔……”徐吉停頓了一下：“亦當進行甄別！”

  “派人去將他們都帶來柳城……”

  “正好，那曲阜仙種神裔的罪行，不是已經完成了第一批的清理嗎？”

  “讓他們都先看看公審大會！”

  “然後讓他們回去寫自述和悔罪書！”

  “看看他們是否對人民誠實！”

  如今，已經到了八月下旬，徐吉很快就要離開。

  所以，徐吉感覺，莒國的事情，恐怕有可能是莒國仙種神裔們特意選擇的這個時間點。

  誰都知道，他會在九月閉關，要到來年五月才會重新出現。

  而莒國起義，就選了這麽一個時間點。

  剛剛好，在他將要閉關，卻還沒有閉關之前。

  這種默契，讓徐吉驚歎！

  之所以是默契，是因為徐吉沒有發現，這些人私下針對他的串聯和商議。

  因果不會騙人。

  而道祖級的感知，也不可能被蒙騙。

  徐吉早就知道了，任何直接或者間接的議論和討論他的人。

  都會在因果線上顯化。

  他可以選擇屏蔽、過濾掉。

  但隻要需要，就像現在這般，指頭一掐，莒國境內的一切與他相關的關鍵詞，都無從遁形。

  而且，不管怎麽換用詞，隻要在因果判斷中，被認為是和他有關，就逃不過感知。

  至少，在如今的人間，還從未有人逃脫過道祖級的感知。

  整個世界，除了那諸天神佛，對徐吉是近乎單方麵透明的。

  而且，即使諸天神佛，若無同級道祖或者某些秘術。

  徐吉感覺，也沒有人能逃脫被他感知的命運。

  也就是，他還不知道老神仙真實身份。

  那諸天神佛也不知道，在柳郡的他的名諱。

  不然，那諸天之上的議論，隻要涉及到他，幾乎無從遁形。

  完全是單向透明！

  所以，那莒國中的仙種神裔們，徐吉感覺應該是默契了。

  故而，徐吉要測試一下。

  看看這些家夥，是否足夠老實！

  “是！”靈犀童子恭身領命，便去傳了法旨。

  ……

  白澤坐在柳城外的一間茶鋪內。

  一隻雀妖，將一杯清香的花茶，遞到白澤麵前：“客官慢用！”

  看著雀妖叼著茶壺，向著樓下飛去。

  白澤輕輕抿了一口茶水。

  清香的花茶，帶著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纏繞在唇齒之間，讓人難以忘懷。

  這個時候，一列隊伍，從茶鋪樓下的水泥道路走過。

  白澤手中的茶杯，忍不住滑落，摔在案幾上，茶水四濺而出。

  他咽了咽口水，站了起來，看向窗外。

  卻見著，數百修士，穿著甲衣，持著巫族打製的兵刃，邁步向前。

  這些人裏，人族占了大半，但也混雜了數十名妖族。

  “王師？”白澤使勁的吞咽著口水。

  “什麽王師？”在他旁邊的一個商賈，笑了起來：“這是眾生委員會的民兵！”

  “民兵？！”

  “是啊！”那商賈說道：“當年曲阜魯賊暴虐，與那齊賊狼狽為奸，封鎖我柳郡，殺戮我柳郡商賈、百姓……”

  “甚至揚言，要將我柳郡徹底夷滅！”

  “人要換種，刀要過火！”

  “幸得天尊蔭庇，柳神顯聖，才將那賊軍擋在柳郡之外！”

  “然而，在外之人，卻多遭屠戮，更有許多與柳郡親密之商賈、百姓，皆遭不幸！”

  “為了護佑我柳郡，眾生委員會，痛定思痛，開始編練民兵！”

  “以村、鄉、縣，設置兵員，準備兵甲，閑事操練陣戰之術……”

  “雖遠不如其他各國的精銳，但柳神蔭庇之下，足可保衛桑梓，巡邏道路！”

  “近些年來，隨著天尊教化而出的學生，紛紛成年，許多人加入民兵之中，漸漸掌握各地民兵之權！”

  “還別說，天尊座前學生一入手，便知厲害！”

  “這才兩年，各地民兵便皆都煥然一新！”

  白澤聽著，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看著那支所謂的‘民兵’從眼前走過，步伐整齊，衣甲鮮明，氣機交感著。

  仿佛有著一隻猛虎，臥在陣列之中。

  此乃白虎之勢！

  主殺伐！

  雖說，白虎之勢，雖未凝實，但已經初具其形，初有其意了！

  而四象之力，素來是王師專屬的！

  除了王師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得四象之力護佑、加持。

  白澤眨了眨眼睛，柳郡民兵，他見過的！

  那些在村中、鄉中的曬穀場，演練陣戰，修行武道的農民，他經常看到。

  但，他從未見過，有什麽民兵得到了四象之力的加持，已經具備了一絲王師的實質。

  白澤想了想，就試探著問道：“閣下可知，這王……民兵，是要去哪？”

  “嘿！”商賈笑起來：“不是那莒國義民起義，將那莒候和齊賊派去的豺狼，統統擒殺、捕拿了嗎？”

  白澤聽著，瞪大了眼睛。

  他這個月，都在柳城之外遊蕩，觀察柳郡風土，剛剛回來，還不知道此事。

  便聽著那商賈驕傲的說道：“天尊故而降下法旨，命眾生委員會出兵，接管莒國……“

  “這些啊，就是派去莒國接管的先鋒！”

  “五百三十二名天尊學生！”

  白澤皺起眉頭，他隱約感覺到了問題所在。

  “得到授權？”

  “所以，不過是些築基修士，年齡不過二十而已……便可得四象之一的白虎加持？！”

  這個想法一出現，白澤頓時就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曆代王師，都是集中一朝資源，無數年積累才能擁有的大軍。

  他們是人道之刀，人族之劍。

  行仁義，彰道德，誅邪討暴，吊民伐罪，順天應人。

  所以，其與王朝氣運息息相關。

  也與王朝大政，密不可分。

  失德者，不可為王。

  失義之軍，不可以為戰。

  故而，王師不僅僅是王朝底蘊和王朝氣運、道德的綜合。

  每一支王師，都是數萬年、數十萬年積累，應運而生，堅不可摧的利刃。

  而且，隻要王朝失德，或者王師去做了不符合其身份的事情。

  因果立刻反噬！

  尤其是後者。

  人族王師，一旦舉刀揮向人族凡人，鎮壓人族，那麽這支王師立刻就會墮落，然後在瘋狂中走向滅亡！

  但……

  從未有過一支年齡不過二十歲，修為不過築基的王師！

  哪怕是王師雛形！

  可是，感知不會騙人。

  那些年輕人，確實得到了四象之一的白虎加持！

  白虎，乃是人道聖象！

  昔日伏羲聖皇演八卦。

  那先天八卦之一的兌卦，從河圖洛書之中跳躍而出，化作一頭白虎遁入西方。

  聖皇大喜，稽首向天地叩拜，道：“伏唯上蒼，佑我後人，保我子孫，剛在其中，柔在其外，我子孫若行正道，以天下蒼生為念，白虎在側，庚辛金氣為助！”

  果然，逐鹿之時，軒轅聖皇的大軍列陣而出。

  白虎潛伏於大軍之中，顯化出庚辛之氣。

  人族大軍的兵刃，皆為白虎之力加持。

  就像破竹一般，直入蚩尤軍陣。

  當者披靡！

  無論是寶物，還是神通，都在被白虎加持過的兵刃麵前，一碰就碎！

  那也是人族王師的首戰。

  一戰而震懾天下，迄今讓萬靈懾服，讓人族的主角地位不可動搖！

  但眼前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