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量!產品質量!這是我跟你強調過許多次的，尺寸都不檢，質量怎麽保證?承運品牌要走的長遠，就必須從質量上下真功夫!”周運良拍著桌子說道。

  蘇宏達站在那裏不說話了，有些不敢看周運良的眼睛。

  “立即把質檢部的人調回去，該檢查的項目一個都不許漏掉，已經混入的零件，全都挑出來補檢。老蘇啊，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但好心不能辦錯事，增產的辦法有許多，但決不能以犧牲產品質量為代價，是不是這個道理?”

  周運良前麵很嚴肅，後麵的語氣軟下來，上前拍了拍蘇宏達的肩膀。

  蘇宏達點頭應了兩聲，立即出去了。

  周運良意識到，蘇宏達已經快到能力上限了，有些事情不在於理解，而在於理念。

  沒過多久，蘇婉如端著一盤老式蛋糕敲響辦公室房門。

  “我爸，我爸說你早上沒吃飯，讓我給你送點吃的來。”蘇婉如怯生生道。

  “放下吧。”周運良笑了下，如何不知道蘇宏達的想法，但也不想多解釋什麽，跟著他一起幹的這些人，必須盡早明白他的辦事風格和原則底線。

  “你來的正好，去換一身衣服，中午我有個飯局，你跟我一起去。

  “啊?好吧!”

  周運良特意穿的西裝和皮鞋，雖然不是新的，但看上去很精神，蘇婉如一身白色連衣裙，光腿穿著係帶的涼鞋，有點校園範兒，兩人騎著自行車一前一後往外走。

  車間裏其他人看到這一幕紛紛議論起來，不過當兩人經過時，其他人都低下頭不說話了。

  蘇宏達透過車間窗戶看著這一幕，旁邊有人拍他肩膀，衝他比大拇指，蘇宏達笑著撓了撓腮幫子不說話。

  中午的飯局，是周運良請客，請的是當地信用社的一個主任，周運良記得從九十年代初期開始，信用社就開始提供小額貸款的業務，他想碰碰運氣。

  中海飯店在東臨市的檔次還算過得去，周運良定了包廂，人還沒到，他和蘇婉如坐在裏麵等著。蘇婉如似乎從沒經過這種場合，緊張地縮著肩膀，臉上的表情都是僵硬的。

  “別緊張，就當是隨便來吃個飯。”周運良道。

  “為，為什麽要請他們吃飯?”蘇婉如咬了咬嘴唇又說，“我的意思是咱們的銷售情況不錯，回款速度很快，公司賬麵不缺錢，沒必要貸款啊?”

  “真的不缺錢?”周運良看著她。

  “應該是吧.......”蘇婉如不自信了。

  “最多一個月，甚至更快，其他廠家就會反應過來，跟咱們爭搶市場，所以不要覺得這種好日子能有多久，還有廠子要發展就必須擴大產能：一條產線投資五十萬，這還是自動化程度不高的，高一點的要上百萬.這還沒算人員和場地，要不要投錢?不投錢產能上不去，遲早被同行擠死，要投錢錢從哪裏來?”

  周運良一連串的問題，蘇婉如聽得腦子發麻，她每天算賬，可從未想過這些

  “也別太害怕，錢的問題我來解決，你今天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幫我擋酒!”周運良笑了一下，預感今天的飯局酒少喝不了。

  這時包廂門打開，兩個男子走進來，年齡都在四十歲左右，一個矮個子塌塌鼻，穿著不太合體的半袖襯衫，另一個身材將近一米八，身材五大三粗的，咧著嘴角給一種江湖氣。

  “周總你好啊，抱歉遲到了，讓你們久等了，我帶一個朋友來你不會介意吧?”李主任笑眯眯道，顯得很客氣。

  “這位是?”周運良微微皺眉，這種場合帶別人赴宴不太合適。

  “我叫董嶽山，是輝煌自行車廠的總經理!聽說你也搞了一個廠子，最近挺囂張啊!”粗壯男子自報家門，充滿了敵意。

  “李主任，你什麽意思?”周運良問道。

  “不要誤會，老董是我的老朋友，想著和你是一個行業的，都做自行車嗎，順便一起交流交流，又沒啥壞處!”

  李主任打著哈哈道，然後坐下不說話了，周運良則瞬間明白過來，李主任肯本就沒打算給自己放貸，而這個董嶽山似乎也來者不善，至於說什麽同行交流，根本就是屁話。

  “周總，聽說你總不聲不響就搞出一個新牌子的自行車來，打得我措手不及，也算是個人物，最近挺囂張啊，幹了!”董嶽山反客為主，提杯仰頭幹掉。

  “這隻是開始，好玩的還在後麵呢!”對方明顯在挑釁，周運良哪能認慫，仰頭也幹掉一個。

  “口氣不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趁行業不景氣攢了四個土作坊，但似乎沒什麽底子，原材料貨款一直拖欠著，工人的工資也發不出來，照這樣下去，你能活過半個月嗎?”

  董嶽山單手撐著桌麵，身體前傾，給人一種壓迫感。

  周運良眯著眼睛，沒有回話，對方明顯有備而來，這讓周運良感到意外，看來競爭對手的反應一點也不遲鈍。

  蘇婉如緊張地把一隻手搭在周運良的胳膊上，冰冰涼的小手有些顫抖。

  “出聲啊，咋不出聲了呢？嘿嘿前段時間又打廣告又搞展銷會的，狂得很嗎，現在成蔫蘿卜了?哈哈哈!”

  董嶽山嗓門極大，以為已經把周運良給震住了。

  “聲音可以小一點，要是嗓門大就能贏，那驢早就統一世界了。”周運良淡淡道。

  “你特麽什麽意思!”

  “你主動來招惹我，還問我什麽意思?”

  “行，那老子就把話撂在這，一個月之內，我就讓你的廠子關門大吉!要是做不到，我隨你姓!”

  “別，千萬別，我可不想多你這麽個兒子，怕折壽。”

  “你他媽才是兒子，我早晚讓你跪下來喊爹!”

  “喊什麽?”

  “爹！”

  “哎，乖兒子!”

  董嶽山本想給周運良一個下馬威，結果非但沒占到便宜，還惹了一肚子火氣。

  “牙尖嘴利是嗎，逞口舌之快是嗎，沒用，想在東臨市站穩腳跟還得看你根子硬不硬!”

  董嶽山撂下一句話，徑直離開，至於那位李主任似乎覺得不太好意思，說了幾句場麵話，周運良罵了一句“傻逼滾”，也灰溜溜離開了。